第123章 指鹿为马权臣气象
皇帝这话虽然说是“只相信相国”，但怎么听着似乎都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感觉。
所有人心里都禁不住一动，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觉得翅膀硬了，要和相国大人撕破脸了吧？
张翰眼睛一眯，抬眼虚虚的看着皇帝，皇帝心里忍不住一阵紧张。
毕竟长久以来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不过她面上仍然保持着镇定，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示弱。
“陛下……”
忽然有人开口道：“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相国大人虽然是辅臣，但也不可能将天下事一人为之。
水利之事自有工部署理，相国大人又如何能够事事皆知？”
“哦，是吗？”
皇帝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道：“那就让工部说说吧，工部尚书可在？”
刚才还咄咄逼人，结果竟然就这么轻轻揭过了，这让众人都有点懵逼。
不知道皇帝是本来真不知道“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还是本来想要和丞相亮亮獠牙，结果秒怂了。
“臣在。”
工部尚书王占瑜其实也是丞相一党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做到工部尚书这个位置。
但他此时拿着笏板的手，手心却有些冒汗，今天朝堂这氛围明显有点不对。
而且这件事上他实在有些心虚。
事实上关于水利和京城沟渠这一块，朝廷还真有拨过款项，纸面上也都说整修过了，但事实上是什么模样他虽然不完全清楚，但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毕竟这银子他可没少拿。
“既然在，那就说说吧，煦宁侯说的是否属实？”
“纯属子虚乌有。”
王占瑜虽然心中很虚，但语气却很坚定，他一脸愤慨的道：“每年为了整修京城沟渠，这些都是有档可查的，工部全部有记录在案，陛下不信，可以命人立刻从工部调阅文档，当堂查看。”
说着又一瞟煦宁侯，冷哼道：“臣不知道煦宁侯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说出如此无稽之言，这纯粹是在污蔑朝廷，污蔑相府。”
“等一下，污蔑朝廷还能说得过去，污蔑相府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这事不归相府管吗？”
煦宁侯还没有来得及辩驳，皇帝却突然开口，一脸不解的打断了他。
“……”
王占瑜不知道皇帝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丞相党其他人也是纷纷皱眉。
半晌才有人道：“陛下，此言差矣，相府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但相府统御全局，污蔑朝廷自然就是污蔑相府。”
“这么说你们工部的事平时也是要上报相国的？”
皇帝一脸好奇宝宝的问道。
众人都一阵无语，有人嗤笑道：“这是当然，难道陛下连这都不知道？”
皇帝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既然这样，那相国为什么又说不知道呢？
难道相国对你们奏报的事不加核实的吗？”
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皇帝今天就是针对丞相府的了，准确的说是针对丞相一党。
有人不禁冷笑道：“相府事后自然要查证，但相国又非神仙，哪能事事都记得清楚，不然还要其他属官做什么？
更何况，朝廷之事一样奏报陛下，陛下能都记得吗？”
皇帝闻言却是一笑，“你这话说的，朕是傀儡啊，难道相国也和朕一样吗？”
这话一说，整个朝堂都一阵寂静。
人人都惊诧的看着皇帝。
感觉皇帝今天的风格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怎么一会装傻充愣，一会又如此放荡不羁。
这……毫无人君之象啊。
而且傀儡这两个字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
这传出去怕不是要变成笑话吧？
不，不只是笑话，而是会引起天大的乱子。
有些野心勃勃之辈只怕嘴都要笑歪了。
这话正合他们的心意。
臣相党更是全都脸色铁青。
当即便有数人严厉的道：“陛下慎言！”
张翰更是猛然抬头，凌厉的看向皇帝，冷声道：“陛下意欲何为，欲杀本相？”
一瞬间整个朝堂人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所有人心都是一紧。
尤其是煦宁侯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逸……不是说好就是要图谋两个勋贵吗？
怎么和臣相党干起来了，而且还搞这么大？
谁知皇帝听到这话，却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直接站了起来，失控般的怒道：“你们问朕要干什么？
朕倒要问问你们想干什么？
朕自登基以来，因为年幼识浅，所以外朝之事皆托付于辅政之臣，内廷之事皆决于圣母皇太后，朕一心效法先圣垂拱而治！
而汝等呢？
汝等将我大乾天下治理的如何？”
皇帝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再次冷哼一声道：“别处先不说了，就算这京畿之内，先是盗匪丛生，朕不得已只能亲发才整训不久的上林亲卫出城剿匪，一战下来死伤惨重，那可都是朕的心血啊？”
死伤惨重？
不少知道情况的人都忍不住无语。
一共死了还不到一手之数，也叫死伤惨重？
而皇帝却不管继续暴走道：“而你们呢，一个个先是互相推诿，袖手旁观，尤其是上阳县那个县令姚大友，还有京兆尹秦奋，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贼寇就在卧榻之侧，却偏偏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根本没有贼寇。
结果呢，原来早就和贼寇勾结，甚至还是贼寇的座上宾？
就这，朕只不过是命人将其拿下审查，还没怎么样呢，你们此时却一个个都急了，奏章如雪片一样往宫中递，你们想要干什么？
朕问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眼看皇帝真的发飙，众臣也都有些紧张。
有人道：“陛下，朝廷自有法度，上阳县令与京兆尹就算有罪，也该交大理寺与刑部……”
皇帝还没说话，丞相张翰却突然道：“这只是陛下的一面之词，之前就有人名义说是剿匪，但其实却不过就是抓一些流民充数。
本相怎么知道陛下的上林亲卫不是如此，要不然怎么朝廷众臣都没见有匪，就陛下说有匪？”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说。
皇帝似乎也楞了一下，然后怒道：“这么说来，京城沟渠堵塞，水利失修的事也是假的？”
“自然。”
张翰理直气壮的平静道。
皇帝一声冷笑，“既然这样，那朕便于相国以及众臣一同出去看看，到底是真是假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