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韩、信二州摇摇欲坠,可无论是阿典兄弟面上的轻松之色,还是城下大旗旁的杨虎、杨幺二人面上的凝重之色,都证明着将有大事要发生。
就见阿典兄弟齐齐冲着身背后一摆手,当下就有亲兵快步登上城楼,来到城楼的最顶层,而在这两座城池城楼的最顶层,都分别悬有一口硕大的铜钟,此时两楼上的亲兵立在钟前,继而扯过钟锤重重的向铜钟击去。
一阵清脆的铜声立时传遍四野,尤其是三城钟的吊斗之上,等候已久的阿典古剌双目绽出精光,抬眼看向远处岳飞,嘴角浮现一抹微笑,随即吊斗之上战鼓擂动,轰隆隆鼓声响亮,而伴随着战鼓声,利涉城门立时向左右洞开。
城门内,两队骑卒缓步而出,在利涉门前列开阵势,为首的两人一个名唤阿典谋良,一个唤作阿典胡鲁,这两人在阿典部谈不上大将之才,但却也是千夫长一级的大将,要不是不通兵法,不谙兵事,这两位也能执掌一军,可也就是因为差的这一点,二人只能作一勇之夫。
这信州、韩州、利涉三城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中又设吊斗,自然是互相为援,既然能互相为援,靠的自然不会仅仅是角楼上的那几架床弩罢了。
而今日岳飞之所以分攻两城,便是想要试出其中暗藏的杀机,至于说分攻三城,那利涉离黄龙府实在太近,岳飞恐分兵三路出击,大军会陷入夹击之势,更有甚者担心引动黄龙府内人马,到那时自己这边陷入劣势,恐对大局有碍。
岳飞忌惮利涉的地理位置,兀术自然也会大加利用此地,因此别看利涉城小,可城内却是暗藏杀机,坐镇城楼的正是阿典部的保活里,领有麾下阿典部的悍卒劲勇数位,有道是“千钧一发,胜负转瞬”!
现如今,利涉城内杀机爆发 ,立在高坡上的岳飞当下双目微眯,冲着身后微微一摆手,张保、王横立时改变鼓声,吹动号角,期间还混则鸣金之声,三种声音混杂之下,杨虎和杨幺双目圆睁,继而微微摇动令旗,大军立时做起后撤的准备,可同时两人又都想留在此地,会会金人的杀招。
“嗵!嗵!嗵!”
三声号炮响亮,撕裂了战场喧嚣!就在攻城大军欲退不退,杨虎、杨幺跃跃欲试之际。
只听得“轰隆隆隆——!!!”
阿典胡鲁和阿典谋良催动战马,领着身后的骑兵队向二城冲杀而来,明明两人身后都只是百余重骑,但大地深处却传来闷雷滚动之声,似有万马奔腾一般。
就连远处的岳飞都面露惊诧之色,暗暗猜测那小小的利涉城内,究竟能不能养下万名骑兵,可当两军冲到信、韩两城近前,攻城士卒惊疑回首之际,岳飞终于看清利涉内的杀机为何。
但见烟尘蔽日,遮天而来!那烟尘之中,竟似有千百头洪荒巨兽,裹挟着焚天烈焰,排山倒海般直冲过来!
细看之下,真个是惊心动魄!原来阿典谋良和阿典胡鲁,所领的两队精锐骑卒,只是先锋队,但就这二百骑的先锋队,却是人人赤膊,面涂朱砂,状若疯魔!
他们身后,驱赶着近千头彪悍野牛!这些野牛,眼似铜铃,每头牛的双角之上,牢牢绑缚着锋利的尖刀!牛身则披挂着浸透火油的厚毡,此刻那厚毡上烈焰熊熊,烧得野牛剧痛难当,彻底发了狂性!
更可怕的是,为首者两百骑卒的马侧,既没有悬箭,也没有挎弓,而是一串一挂的带着数个黑色酒坛,不用问岳飞也知道,其中所藏定是火油、火药。
如此情形入目,都不用岳飞传令,那边的杨幺、杨虎已然是破口大骂,“直娘贼,张邦昌,真真是遗祸无穷,书册典籍岂能予人,金人怎么都会使这火牛阵!”
“众军,速撤。”
“岳真,风紧扯呼!”
“兄弟,此军不可硬刚,暂且撤军啊!”
可也就在两人断喝之时,那阿典谋良和阿典胡鲁两人已然咧嘴露出狰狞之色,齐齐摆手抡动手中被长索绑缚的酒坛,觑准时机,奋力掷入负责分隔的岳真、王摩的大军之内!
岳真和王摩见此,当即厉声喝道:“众军,放箭,射杀金贼,先废了这两百寻死的金狗!”
伴随着两人的话音落下,那原本用来干扰城头金兵的箭雨立时调转方向,向这那二百敢死之士倾泻而去,一阵箭雨过后就有半数军卒折损,可如此一来,剩下的金兵悍勇之气更重,一个个抽出肋下短刀,奔着胯下战马的马屁股就刺,在伤口的刺激下,这些战马一个个也红了双眼,向前冲杀的速度更快三分。
一时间,岳真他们再想以箭雨破敌,就是痴人说梦了,见此情形无论是岳真和王摩都面露狞笑,继而领本部亲兵向着这些金兵杀去,数十名不穿衣甲的敢死队,自然不会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可也就在二人斩将杀敌之后,那大军后的牛群也赶到近前。
“哞——!!!”
千牛齐吼,声震寰宇!燃烧的火牛群,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焰狂潮,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这骑卒冲杀而来!
那绑刀犄角所向披靡,挑开盾牌,刺穿一众军士甲胄!燃烧的牛身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阵型瞬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被火牛撞倒、踩踏者,不计其数!
而有岳真、王摩两军骑卒暂缓火牛阵,韩州、信州城下的杨幺、杨虎急急传令,大军如潮水一般向这大营退去,而岳真和王摩一看自家人马后撤,两人也分散骑卒,不再去和火牛纠缠,转而分散四方撤向自家大营。
反倒是信州、韩州城上苦战的金兵,本已力竭,忽见利涉城内杀出的火牛阵,顿时绝处逢生,士气大振!
阿典兄弟更是抓住良机,嘶声呐喊:“援军至矣!宋贼已退,诸军,速速修补城防,将垛口上这些碍人的云梯都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