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我看，这个万浩可以先采取措施了。”
在办案人员手里拿到审讯卷宗之后，凤学志当即说道。
“看这些证词，万浩差不多都已经可以算是团伙的一员了。凌志清凌志明他们干的很多破事，都有万浩在后边支招儿。”
卫江南摆摆手，说道：“不急，再等等。”
凤学志有些不解。
不过见到卫江南老神在在的样子，凤学志便没有再问。
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这个事就照卫江南的规矩来办。
石敢当在一旁低声说道：“局长，要我看啊，学志书记这个建议……您考虑一下。昨晚上，万浩，还有那个启明街道办事处的党工委书记王力，可是偷摸见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都是凌志清团伙的外围成员。”
卫江南笑道：“可以啊，老石，你这消息蛮灵通的。”
石敢当嘿嘿一笑，说道：“办案子嘛，那肯定得心细一点儿。”
何况他在奉城的区县公安局长之中本来就比较另类，又是跨区办案，那就更加要小心谨慎一些了。
“不急，让他们先闹腾着。他们不闹腾，后续很多工作不好展开。”
凤学志和石敢当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因为卫江南“放任不管”，事情很快就照着“不可控”方向发展。
第三天上午，卫江南刚刚来到市公安局，王亚洲便急急忙忙地进来对他说道：“局长，那个……有个情况……辽东大学法律系的刁魁安教授，在他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嗯，是讲413案件的……”
“413案件”，是公安局内部给皇家KtV事件的“命名”。
看上去，王亚洲神色有些惊慌。
“我已经把文章打印出来了……”
说着，王亚洲便将打印好的文章双手递给卫江南。
卫江南接过一看，发现文章的标题非常劲爆——公安局长当街开枪杀人。下边还附了一个副标题——是执法者的胜利还是公权力的扭曲？
饶是卫江南见多识广，见了这个标题，也犯了一下愣怔。
不是，这犊子还真敢写啊，也不怕封号？
再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刁魁安还真不怕。
毕竟这才是公众平台的1.0版，连微博都还没出现呢。所以在公号监管这个方面，欠缺得很，远远不如后世那么严格。
这年头能把公号玩明白的，都是些牛人。
大V不是开玩笑的。
不但在网络上很有号召力，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也不是普通人。
比如这个刁魁安，他本身就是大学教授，并且在业内还有一定的名气，算是社会知名人士。这么说吧，刁魁安目前算是生活在“公知”最滋润的年代。
无论他怎么折腾，说再过火的话，写再瞎掰的文章，都自带护身符。
你越对他打压，他越闹腾得欢，影响力越是看涨。
而且刁魁安这种“地摊文学”标题，也正是眼下最流行的模式，和“不转不是某国人”一样一样的。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再看内容。
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描述了皇家KtV当晚发生的事情。
倾向性非常明显。
第一个，是给凌志清等人洗地。虽然写他们拿着枪，却没有写凌志清朝天鸣枪，更没有写凌志清那些向着公安局长和武警战士疯狂叫嚣的话。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凑巧”拿着一把枪，被公安局长盯上了。
第二个，则是完全回避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对发生在皇家KtV里的行凶和霸凌犯罪，一字不提。
当然，刁魁安这“春秋笔法”也是有理由的——KtV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没亲眼看到，不能乱写嘛。
相当的理直气壮。
第三个，也是刁魁安这篇文章的重点。就是拿着数百围观群众做文章。
他质问卫江南，现场有那么多群众，为什么就敢开枪！
要是伤着无辜群众怎么办？
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公安局长，高级领导干部，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号称‘人民公仆’，对人民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在他眼里，啥都不是。”
“从这一枪之中，我看到了权力的傲慢，看到了执法者的任性，我为普通的市民群众深感悲哀……”
看到这一段，卫江南嘴角微微一翘。
一个刑法学教授，煽起情来还像模像样的，“男默女泪体”用得飞起。
王亚洲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卫江南，看到这个微笑，不由得犯起了愣怔。
卫局长居然在笑？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眼见得卫江南放下了资料，王亚洲鼓起勇气说道：“局长，那个……刁教授在法律界是很有名气的，他……嗯，他的读者也很多……他的博客，影响力很大……”
“他的很多博客文章，都会被报纸杂志甚至是权威刊物转载。”
“《辽东政情》每年都至少会登载他的一两篇文章。”
这个《辽东政情》就是普通群众经常说的《内参》，是专供省级主要领导阅看的。省内发生的一些情况，不合适公开报道的，都会编入《政情》。
是省领导了解全省情况的重要途径，在体制内，有不小的影响力。
卫江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丝毫都没有气急败坏的模样。
王亚洲便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给卫江南当临时联络员不过两三天，对这位新局长的性格脾气完全不了解，一般情况下，轻易不敢开口。
不过卫江南如此镇定自若，王亚洲觉得，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卫江南看他一眼，正准备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局长……”
电话里边，传来办公室主任孟树明焦急无比的声音。
“那个，启明街道那边，正有大量的群众，打着标语横幅，向局里这边过来了……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来围攻我们市局的……”
“启明街道办事处的书记王力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