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道的伟力残余，众生念力感念无始的牺牲，将所有的痕迹与线索破灭，让人一时间无法去追索。
不过，似乎也没有了追寻的必要，连无始这样的至强霸主都战死了，剩下的一人一狗又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嗯，里面真的有一条狗，也的确丢了“家”。
“好死！”
两处地方，不乏有绝世存在击掌欢呼，对无始的狗带乐见其成。
虽然，这不是他们杀的。
只是，欢呼之时，他们彼此触碰的眸光，都带着难以言说的微妙。
不是他们杀的……死在了外人的手中……
莫名的思绪泛起波澜，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但却被小心的藏在心里，不在脸上展露出一丝一毫。
明面上，仍在欢庆，生动的演绎古代霸主之间的羁绊——落井下石、坟头蹦迪……
当然。
有人笑，就有人哭。
贯穿世间的通道，永恒未知地中，一条大黑狗踉跄着脚步，嚎啕大哭。
“大帝啊！”
“汪……呜呜！”
黑皇无比的伤感，对着一堆碎裂的钟体哭泣。
它的主人，就那么战死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来，在最神圣的献祭中灰飞烟灭！
当然，往好处想，尽管无始没有了尸体，但却未尝不是获得了永生，并且到处都是。
他化作了花粉粒子，飞散无尽时空，与一条花粉道路共鸣，长存、永存！
当有大无畏的英雄人杰，怀着无尽的豪情与信念去征战，去为整个世间而战，让古往今来的所有英灵都被触动，都因此而显化时，他在丛中笑！
这何尝不是一种永生！
“无始……”
原始在一旁轻叹，这位内心深处曾经怀着滔天怨气的古老帝者，这一刻也情绪低落无比。
他的一生是坎坷的，成道路尽前，极尽辉煌与绚烂，书写了不败的神话。
可惜，到了仙帝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你能吃瘪，那你就有吃不完的瘪！
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被诡异仙帝打的躺尸，被原初物质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被一个欺师灭祖的徒子徒孙给爆杀。
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了，人生的道路也没有顺利到哪里去，巅峰赛打得死去活来，欲仙欲死……这一次要不是队友祭天，死的怕不就是他了！
“唉！”
他长长叹息，俯下身子，摆弄仙钟残块，试图重新拼凑出个大概的形体……哪怕这口钟的魂已经死去了，在那一战中与兵主共同消亡，且在最激烈的厮杀中，有部分的钟体被永久的磨灭……
“啪！”
有什么东西自残块中掉落而出。
“嗯？”
原始循声望去，并戳了戳大黑狗，“黑皇，你过来看看。”
“呜呜……嘎？”
啜泣的要喘不上气的大黑狗泪眼朦胧，抬头看了眼，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扒拉起残钟。
最后，它扒拉出了……一本书册，用与仙钟同样的材质制成，甚至两者一度交融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书？”
黑皇与原始对视，哭的狗不哭了，伤感的人也不伤感了，他们一下子精神抖擞。
“这是大帝的兵器，所以这件东西一定是他特意留下的……”
大黑狗呼吸急促，它抬起爪子，抹干净了泪水，瞪大了一双狗眼，眸子深处，若有无尽坏水在涌动。
它低声自语，“他将我们送走，带着最后的兵器残块，是想要我们成为后手的意思吗？”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原始道，莫名有些紧张……这算什么？他将亲眼见证一尊古老霸主，在最可怕的绝境中逆风翻盘吗？
若是如此……那不得不说，古代霸主真特么的难杀！
他们的战力在同境界中未必是最强大的，但一定是最难彻底弄死的，都是久经磨砺与考验的苟命流强者！
大黑狗忙不迭的翻开了书册，而后愣住了，“这……这是大帝的日记？”
原始也愣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
哦，是养出了一条大黑狗的无始啊，那没事了。
“不对，不全是……”黑皇往后翻了翻，话音急促起来，“还有一些对超脱的猜想理论……”
“呼！”
原始一下子凑近了，眼睛瞪的快赶上黑皇。
“这些年来，我们制造了一个又一个‘主角’，模拟了荒与叶的人生轨迹，虽然不是相似的花，却上演了轮回的事……”
“人，是由经历塑造……相似的经历，多半能塑造出相似的精神、信念，剩下的差的只是天赋，和外在的环境而已……”
黑皇翻阅，轻声诵念，“天赋不足道，环境也可重塑……是否意味着可以批量造就荒与叶这样的人物？”
“或许，早就有了答案……原初物质批量制造始祖，最强大的体质天赋，最得天独厚的外界环境；三世铜棺塑造了一朵又一朵相似的花，潜移默化有着相似的精神与信念……”
“我的半身做过始祖，如今又主导着‘主角’的诞生，追寻这其中的奥秘所在，是与一个无上生灵的共鸣……”
“不止如此……”
“我还曾踏入旧世，与无尽时空相合一，与亘古诸世相纠缠，体会了它们的诞生与消亡，最终毁灭在一个生灵的从有到无的过程中，又在其从无到有中被演化而出……”
“这是……‘主角’之后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勇者，战胜了恶龙，抱得公主归。
于童话故事而言，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主角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潦草的写上——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是，现实不是童话，也不止是故事，哪怕是主角也不会永远定格，还在继续前行与发展。
有那么一个人，发展着发展着，就发展出事了，从勇者化作了最凶最恶的终极恶龙！
恶龙的故事……也是故事！
于是，有一个特殊的观察者，借助无尽旧世的视角，间接见证了这一幕幕，烙印在了心中。
可很显然，恶龙的故事……也不是尽头。
前传是勇者，后传是恶龙，但……还有番外呢！
番外一出，恶龙也能洗净铅华，洗白上岸！
“……英雄与恶徒，天帝与邪祖，至善与至恶……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正是人道的精髓……”
“三世铜棺的主人，纵然绝世强大，但……依旧自认为人，便依然体现了这份人性的微妙。”
“或许，我不需要去临摹他，进行偶像崇拜，作秀模仿，而是要从人道入手……”
“证善果，聚恶业，这是人道无尽时空永恒常在的禀赋……只是，怎样的善果、恶业，是人道都承认的？”
“唔，我有了一些想法……可能要一场最宏大的葬礼，最绚烂的死亡，一条道路最是合适不过……”
“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在璀璨中凋零，又自寂灭中重生，书写英雄的绝唱，感动希望的新生，叹息腐朽的枯萎，决绝正义的切割……”
“终有一日，我将书写我的自传，是……《我的奋斗》！”
“……”
大黑狗将书册翻阅到最后，痕迹已经很新，距离现在并不算太远。
它僵硬的抬起头，跟原始天帝对视，一人一狗干咽着唾沫。
“大帝的死……”黑皇狗眼深邃，“不全部是无奈之举？”
“或许如此……”原始天帝低语，“最后时刻，他死战不退，于众生的见证中，殉道而亡，将自己对人道献祭了……”
“无尽花粉粒子飞散，这何尝不是一种人道认可的善果？”
“花粉路，可真是一条好路。”
原始天帝眸光闪烁，“简直是人世间最强有力的权威认证。”
到目前为止，花粉粒子对世人来说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你能爆出花粉粒子，你就是个好人。
爆不出，那你就是做的好事再多，也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暗地里做了许多的坏事。
这就有了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间，对一些惊才绝艳的人物来说，简直到处都充满了可以利用的空子。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有空子可钻，无始怎么就能死的那么绚烂呢？”
原始皱眉，“据我所知，十大霸主可没一个善茬啊？”
“汪！不许你污蔑大帝！”
黑皇不满，“在霸主中，大帝是特殊的，沾染的罪孽是最少的！”
“……”原始斜视了大黑狗一眼，那眼神像是会说话——你猜我信不信？
“你这什么眼神？”黑皇瞪了回去，“这是事实好吧！”
“你看大帝这一世，除了在苦叶的时候有点不当人，其他时候多好一个人？”
“立身人道领域时，镇压黑暗动乱，斩杀禁区至尊……明悟了前世今生后，归位霸主，更是一头闯入了早已化作残墟的旧世中，要一己之力改变那毁灭的结局，将无尽旧世带回！”
“你说，这是不是善举？”
黑皇质问。
原始闻言，只觉得有十分甚至是九分的抽象，但就事论事，论迹不论心，无始真的是在做好事，让他不得不点头。
“再有，大帝在做无终的时候，那可是为自己的母界奋战到死的，也是站在了抵抗诡异不祥的最前线……按照花粉路的理论来说，这也百分百是英雄人物的吧！”黑皇叫嚷。
原始嘴角抽搐，“好……好像也是。”
“最后，就是大帝做为霸主的那一世，虽然争议很大……但本皇还是要说，请讲证据！”黑皇的嘴脸让人难以正视。
原始眼角疯狂跳动，十分无语：“一尊时空领域的霸主，哪有什么证据可言？”
“他要做的事情，若是成功了，其他九尊霸主都会被他打落尘埃，他直接就成为那个时代唯一的祭道者。”
“为了阻止他，其他九尊霸主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他镇杀，并钉死原本的轨迹……于是，就成了‘没有做过’……既然都‘没有做过’，上哪去找证据？”
“要么大成，要么大败，不存在说中间的状态……”
“所以，就是没有证据嘛！”大黑狗嘴角一咧，“故此我说，大帝他三生三世与人为善，有最大善果，这有问题吗？”
“……”原始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大帝若非如此特殊，又怎么敢独走，敢与人道、与众生这般纠缠？”黑皇感慨道，“这是其他霸主都很难具备的，大帝是例外，是出淤泥而不染……”
“……好了好了！”原始连忙按住这条大黑狗，不然又要听这“无始吹”动摇他的三观了。
“行了，我承认无始烧出花粉粒子是合情合理的了，合该他有最大善果……但，恶业呢？”
他问道。
“这或许就要去找一找大帝的……始祖身了！”黑皇短暂的思索后，狗眼一亮，“善果归大帝，恶业归半身，善恶同源……”
“不过，话说回来，大帝的始祖身会在哪里？”大黑狗挠挠头。
忽然，它若有所思，重新拿起无始的日记，反复观看，不时有规律的摘出一个个单独的文字，再将这些文字重新排列组合。
原始明悟，这日记中暗藏玄机，是黑皇才了解的密文。
一些习惯，狗与主人之间的默契，在此刻发挥作用。
片刻后，黑皇精神抖擞，“一个坐标！”
“走！”
大黑狗双爪虚按，时空碎裂，一条通道显现，直接窜入其中。
原始紧随其后，来到了一个幽暗死寂的小世界。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具……腐尸！
一尊长眠的始祖！
在其体内，原初物质近乎不存……毕竟，随着一尊盖世生灵的复苏，精神问题颇有好转，曾经威名赫赫的诡异族群的存在就变得尴尬了。
可以说，他们每存在一天，都是那尊三世铜棺主人黑历史的放送，简直就是打脸！
尽管，诡异族群也不是没有顶梁柱的强者，有一尊高原意识，有一位红毛始祖。
但，依旧难以抵挡大势。
不能走出脱胎换骨的新路，便注定了在这个时代中渐渐凋零，无声无息的消亡。
如今，哪怕是始祖，都陷入了沉睡、长眠。
不过，在这一日，变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