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斐斐不动声色的探头挡住那人视线。
主任轻咳一声，笑着说，“有是有，但一码归一码，就算你是李副厂的侄女，价钱也该啥样是啥样，可不敢做国家的蛀虫。”
“行啊，那就按你家侄子来搬东西的价钱拿，放心，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食堂的。”
刘斐斐也笑嘻嘻的应对。
主任脸色却不好看了。
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侄子结婚，从食堂顺走不少完好的桌椅板凳，说好吃了喜酒就还回来，结果那臭小子背着他把桌椅板凳折价卖给了邻居。
等他知道的时候，他们两口子把钱都快花没了。
他气的没办法，让侄子补钱吧，两口子刚结婚，手里也没几个子儿， 还会闹的夫妻生嫌隙，没办法，他偷摸着按残缺桌椅处理了，因为是亲属，二十来套桌椅，最后只花了五块钱。
刘斐斐盯着他，主任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笑着嗐了声。
“叔跟你开玩笑的，你们要一套两套的算叔送你们的，五套以上那可真得给钱了，不然我不好跟厂里交差。”
他笑，刘斐斐也笑。
“还是叔疼我，我二叔一张嘴就让我拿钱买，可没叔这么大方。”
女孩乌黑的长发扎了条高高的马尾，樊清一就这么看着那马尾一晃一晃的，朝气蓬勃又有生命力。
她羡慕极了。
主任被刘斐斐一张嘴哄的，明知道这丫头话里有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哈哈，你这丫头，行了去挑吧。”
刘斐斐道了谢，拉着樊清一往食堂后面钻。
主任看着樊清一的背影，又蹙了蹙眉，低声喃喃了句，“长的挺好看，怎么看着不像小姑娘，回头有机会了问问。”
两人在食堂库房挑了三套，打算好院子树荫下摆一张，吃饭乘凉都能坐，还可以给两个孩子做学习书桌。
另外两张一张摆屋里，天冷了就去屋里吃饭。
剩下那张出摊的时候用，人家来吃饭，总不好让人站着。
说缺胳膊少腿，真的是缺胳膊少腿，两人扒捡了半天，只找到一张完好的桌子，两条完好的条凳，其他的都是少腿的。
刘斐斐安慰樊清一，“二嫂别担心，晚点我把我弟喊过去，让他把这些桌子腿都修修好，保证不耽误使用。”
“斐斐，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樊清一觉着自己可以试着修理，文风哥修过家里的桌椅条凳，她看过，看上去好像也不难……吧？
刘斐斐摆手，“这叫什么麻烦，那小子旁的不行，修理东西绝对可以竖大拇指的。”
说完，扭头看樊清一。
“二嫂，你是不是担心他一个男的去小院不方便？”
樊清一愣了下，刘斐斐已经笑着解释，“放心，我肯定跟他一块儿去，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就这几个家伙，天黑之前绝对能搞定。”
她这么热心，樊清一倒不好拒绝了。
犹豫了一下，道，“那……等我收拾好院子，请你们吃饭。”
“好啊，二嫂做的饭菜好吃，我一直念着呢，对了，二嫂想好卖什么吃食了吗？”
“想好了，先试试葱油饼……”
两人说说笑笑，把挑拣好的桌椅板凳放到一起，数好条凳腿儿，确定不缺了，才停下。
“走吧，我带你再去买点做饭需要的家伙什，对了，二嫂，案板、架子车你是不也得买？”
樊清一点头。
刘斐斐一合掌，“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绝对能淘到这些东西，价格肯定比你买新的便宜的多的多。”
刘斐斐风风火火拉着樊清一走。
“斐斐……”
樊清一心窝又酸又软。
难怪小女儿说，刘斐斐心底纯善，是帮助她们最多的人。
这样的女孩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刘斐斐带樊清一去了镇政府为公务人员谋福利，圈地开的农场、养殖场。
架子车破损的，按年限更换的，都被丢在库房里。
公务人员多是吃国家饭的，没谁真的下地干活，这东西丢这也就丢这了，除非家里有几个在农村的穷亲戚，会想办法买回家去。
但很多人又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在农村有几门穷亲戚，所以，这架子车积攒的只多不少。
有了拖拉机，农用三轮车后，这些架子车更无人问津了。
听到刘斐斐说要，负责管理仓库的人眼睛都亮了。
“先说好，架子车虽然破损退休了，但基本功能还是有的，只要车架一个五块，车轱辘单个要二十块，整个要便宜一毛钱。”
“都没人要的破烂，你要二十五？”
刘斐斐摇头，“车架车轱辘加一起，二十。”
那人瞪眼。
“你怎么不去抢？最少二十三，不能再便宜了。”
刘斐斐叉腰，“你这轮胎都烂成蜂窝煤了，我还得买轮胎，你得把轮胎钱给我吧，一个好轮胎得不老少钱呢，就二十！”
“嘿，你这丫头片子……”
“要不我们去买新的，不能要的还这么贵，不如买新的。”
她拉着樊清一就要走。
二嫂带着三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她怎么着都要帮二嫂多抠出几个钱来。
那人给气笑了，“你走出去看看，新架子车哪个不得小一百，我这都给你便宜到底儿了……”
“二十。”
刘斐斐扭头，冲男人嘿嘿一笑。
那人摆手，“走吧走吧。”
刘斐斐不走了，“要不，您就看我叔的面子，这破烂压根没人要，您处理一个上面不得念你一个好？我再给您涨点儿，二十一，您再让我们扒拉一下，找个没烂透的轮胎给换上。”
那人，“……你叔知道这事儿吗？”
刘斐斐眼珠子一转，“就我叔让我们来的，他看我姐手头紧，说您一准儿会给我们便宜的……”
那人看了她半天，又去看一直没说话的樊清一。
樊清一有些紧张，抬眸飞快冲他咧了下嘴。
那人，“……”
他有这么可怕？
“成，既然你叔发话了，那这面子我肯定给，你们去挑吧，二十二，不许再讨价还价了。”
刘斐斐哎了声，拉着樊清一往里钻。
不一会就挑了一架六成新的架子车，轮胎也挑了个只破了两三个洞的。
跟樊清一悄悄咬耳朵，“回去让我弟给补上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