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李老头走到跟前，李老大上前想扶他一把，被李老头摆手拒绝了。
“回吧。”
李老大哎了声，跟在他后面朝家走。
瞧着李老头明显比上年初佝偻的背影，李老大抿了下唇，发干的唇被他抿成了一字型。
从地头走到家门口，一脚踏进院子，李老大算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他快走两步，硬托着李老头的胳膊，把他扶到堂屋坐下。
“爸，老二媳妇怕是不会回来了，妈跟我的意思是咱们去镇上，找她当面谈……”
李老头的身子僵了下，他抬头深深看了大儿子一眼，把胳膊从他手中拽出来，抬眼望着紧锁着房门的二房，面无表情。
他半天没说话。
李老大也不催，只声音淡淡道，“我知道爸心里怎么想，我记得小时候爸教过我们的，其中有一句是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我……”
“……也是为了我的孩子。”
李老大蹲下身，把手搭在李老头腿上，仰着头，“爸，老二没了，老二媳妇只生了三个闺女，她挣的那些钱与其便宜早晚要嫁出去的外人，为什么不能花在咱们老李家人身上？”
李老头依然没出声。
“爸，我知道你怕到地底下没法给老二交代，你放心，这事是我挑的头，以后到了地底下，老二有什么气我顶着！”
李老大拍着胸脯，言词恳切。
李老头终于垂下眼看他了，他长长的叹气，“老大，老二不会原谅咱们爷俩的。”
“……我知道，爸，我没想着把事情做绝，我们只要大头，会给她们娘儿几个留足过日子的钱，以后老二那三个闺女出嫁，我也让她们从咱们李家发嫁，让别人知道她们是有娘家顾着的人。”
李老大这话张嘴就来，好似前面十来年，任由自己媳妇欺压羞辱老二媳妇的人不是他。
李老头也奇异的信了。
好像前面十来年不管不顾，现在说上这么两句，就能把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给抵消了。
父子俩对视了好一会儿，李老头才摆着手，说，“想去你们去吧，我得上山去采药，就不去了。”
“爸……”
李老大还想再劝，李老头已经起身回了东屋，关上了房门。
李大嫂探头进来，瞧见李老头回了屋，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装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想把人推下坑给老二陪葬的。”
李老大听见声音，皱眉回头，冷眼警告李大嫂。
李大嫂立刻 闭上嘴，挤出一抹笑，“他爸咱们什么时候走？眼瞅着都要晌午了。”
“去做饭，吃了午饭就走。”
李老大朝李大嫂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看了眼东屋紧闭的房门。
重新抬脚走出 堂屋。
李大嫂哎了声，满脸笑容快步去灶屋做饭。
饭做好的时候，还担心老三回来，到时候不得不带着三房的人去镇上，那钱就得给三房一份。
但直到他们出发，老三也没回。
李大嫂心里高兴的很，李老太叫嚷说自己坐不惯洋车子，要坐架子车的时候，一点没生气，还乐呵呵的给李老太拿了床自家的被子铺上。
“妈，天儿冷，我给你弄床被子，你盖着，别冻着了。”
李老太瞥她一眼，态度高傲的嗯了声。
“这才像样儿。”
李大嫂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直笑眯眯的。
李老大没说什么，推着李老太去了镇上，让婆媳俩先等着，先去机械厂把儿子叫出来，四人汇合再去火锅店。
结果，李桑臣还非要喊上王佳佳。
说到时候让他对象看看，他才是火锅店真正的主人。
李老大皱了皱眉，不怎么乐意，但李桑臣坚持，他也没真拦着。
王佳佳不太瞧得上他儿子，他有眼睛看的出来。
让她来瞧着也好，一方面让她知道知道他们李家也是有家底儿的人家，另一方面也让她急一急，这火锅店真到了他们大房手里，到时候就不是 王佳佳挑他儿子，而是他儿子可着纺织厂的正式职工挑了。
王佳佳……
说不定他儿子自己就看不上了。
几人到纺织厂附近时，没直接过去，寻了个靠边儿的小店进去先歇着，等王佳佳下班。
年前三班倒，王佳佳是四点下班，正好火锅店开始营业。
一听李桑臣说他们一家今天要去火锅店要钱，王佳佳眼睛都亮了，“桑臣哥，那你是不是马上就是有火锅店的人了？”
“那当然。”
李桑臣一挺胸脯，“我爸妈跟我奶都来了，那扫把星一准儿不敢说拒绝的话，你就等着当老板娘收钱数钱吧。”
王佳佳的眼睛瞬间睁大，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不得数钱数到手抽筋儿了？
她得意的扫了眼同车间的同事，捏着嗓子叫，“哎呀，桑臣哥你说什么呢？我们还没订婚呢？我才不是好运来火锅店的老板娘。”
同事们闻声看过来。
她又扭捏着低下头，用小声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等咱们结了婚才是。”
李桑臣嘿嘿笑，连声附和，“你说的对，听你的，你说什么是就什么时候是，反正我认定你了。”
“傻样儿！”
王佳佳得意又骄傲，看李桑臣都顺眼了不少，还拿帕子给他擦压根不存在的汗。
有人哎了声，疑惑发问，“等等，王佳佳，你们说的是路对面儿那家好运来旋转小火锅？”
王佳佳点头。
“是啊，我对象是好运来旋转小火锅店老板的亲侄子，她没儿子，打算把店转给我对象，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以后我就是好运来火锅店的老板娘了……”
众人，“……真的假的？”
“佳佳你真是找了个好对象……”
“那好运来不少赚钱吧？佳佳你发达了……”
王佳佳一脸笑。
“那我们去吃火锅，你能给便宜不？”
“对啊，同事一场，给我们便宜点呗？”
有人说，就有人应和，不少人都看向王佳佳。
王佳佳笑的一脸和煦，“当然能！你们去所有菜都半价。”
“哎呦，那可便宜不少。”
几人跃跃欲试，“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跟你们一块儿去，你记着等会儿给我们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