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走出去两个人，书房里瞬间变得安静异常。
霍宇航身体陷在被窝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玻璃窗被保镖随手关上了，房内熏着暖气，温度有点高。
袁敏琪瞥一眼他身上盖着的蚕丝被，走到扶手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温度调低。
面前是酒店管家叫人准备的水和小零食。
袁敏琪翻出玻璃杯，倾身倒满水，慢慢喝着。
手机忽地叮一声，界面弹出徐洁的微信信息。
她一边放下玻璃杯，一边解锁手机，点进微信页面。
徐洁发了很长的一段语音过来，总结起来就是：
她要应聘双屿工作室的职位，想当签约艺人助理。
袁敏琪听着，微微挑了下眉，对徐洁舍弃家里公司的职务，跑过来给她的工作室打工，感到十分不解。
“你怎么会想到我的工作室来上班？”
“用的什么理由说服你爸爸？”
不是她妄自菲薄，双屿工作室与体量庞大的实体公司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工作室也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
袁敏琪会将它发展成投资公司，娱乐投资依然是其中较为重要的版块。
但徐洁理应不知道她的想法才对。
徐洁比袁敏琪还不解，“还要找理由吗？”
“反正不喜欢了，我可以随时回去。”
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小姑姑，徐洁颇有底气，做事但凭心情，不排除她一时心血来潮。
袁敏琪淡淡笑了下，并不细究，垂眸给洪金发消息，让他通过徐洁的就职申请。
末了，给她回语音，“处理完你家里和公司的事，到工作室之后，别给依琼惹麻烦，增加洪金的工作量。”
“嫂嫂放心。”徐洁拍心口保证：“包不会的。”
“去玩吧。”
徐洁甜甜道：“谢谢嫂嫂。”
袁敏琪一愣，又想到了文芷娴的那些话。
她其实不太在意徐敏丽突然改变的态度，只是莫名觉得很好笑。
袁敏琪对霍家人温顺柔软的时候，他们冷淡疏离。
袁敏琪对徐敏丽言听计从的时候，她厌恶，不近人情。
现在袁敏琪放弃了，对他们不再有那么多的真心。
她想试探一下霍家底线，甚至在某些事上，还会表现得些许敷衍。
这些人反倒觉得你的敷衍很有个性，开始亲近起来，不再冷淡以对了。
袁敏琪觉得，可真有意思。
或许，霍宇航也是这样吧。
尝试着关心，接近他的时候，他不想要。
等她心淡，不乐意了，他反倒急了。
男人的心思，可真够难猜的。
文芷娴在手机那端笑了下，漫不经心。
隔着语音通话的音质，她的声音有一种虚浮的不真切。
这种虚浮感，同时将她微沉的情绪遮掩。
“很难融进去的圈子，那就不融。”
袁敏琪缄默片刻，低声道：“但不可否认，我在很事情上所获得的资源，全因我也是霍家的一份子。”
没有霍太太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袁敏琪依然能做她喜欢的那些事，包括开公司、投资想要的项目，给爱播花钱上票。
不过，那或许会需要她很多很多的努力，以及许多许多的时间。
文芷娴翘唇娇笑，掌着手机背面的手指，贴钻的指甲纤巧华丽。
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袁敏琪的情绪。
“更重要的原因，难道不是霍总不仅有钱随便花，还长得特别帅，十分愉悦你的身心？”
袁敏琪眼睛一眨，面无表情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肤浅。”
什么叫愉悦身心。
杂志书的主编，这么随便乱用词语的么。
罚她回去重修语文。
“若霍总不够赏心悦目，还沉冷疏离，生人勿近，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的模样，那他凭什么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
文芷娴调侃起姐妹，总是那么一针见血，“我就不信，你不离开是因为没有办法。”
“你觉得我离开，会有更好的选择？”袁敏琪挑眉。
虽然这么说，但她完全没有被戳破的恼羞成怒。
相反，稍显消沉的情绪，因文芷娴的胡言乱语而飞扬。
“外面也有漂亮性格好、但贫穷的男人。”
高级会所里的男模，面庞俊俏、八块腹肌，会提供情绪价值，还省心省事。
“外面的男人再好看，未必个个都干净。”袁敏琪眉眼微弯，轻巧说笑，“总不能解决需求前，得先看对方的体检报告吧。”
起码，霍宇航洁身自好，私生活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袁敏琪没办法否认，他们在这种事上十分合拍。
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她的确被取悦过。
“咦~小琪琪，你学坏了。”文芷娴说，“居然用知道用魔法打败魔法。”
“一般般，学个三成吧。”
想要文芷娴闭嘴，就得脸皮比她厚。
“没有再不开心了吧？”
“嗯。”
文芷娴低眸，贴耳的手机发烫，，“给您打工去了。”
依琼在澳城被狗仔盯上，她受袁敏琪的托去处理。
“觉得勉强，不开心了，你就离开。”
文芷娴认真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袁敏琪心下一软，“离开之后，我去哪？”
微微一顿。
“姐妹会收留我吗？”
文芷娴菱唇微翘，勾起热烈明媚的笑，眉眼潋滟，像个只求及时行乐的小女孩。
她嗓音俏丽而真挚，“当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袁敏琪噗嗤一乐，“你那两套大平层，就快别秀了。”
她调侃着，“等你什么时候有实力，买下整片整片的别墅区，再来说养我的大话吧。”
“别急，在努力了。”文芷娴听她语气轻松，跟着笑得更欢快，没心没肺的语气。
“那小的这次真要退下了。”
“退吧。”
袁敏琪对着茶几喝水，唇角渐渐勾起笑意。
扶手沙轻微震了下。
袁敏琪回神，放下玻璃杯，转脸去看。
大红酸枝床上的人打了针，似乎也没有睡得很安稳。
霍宇航翻了个身，压着被子，单手撑着床沿想坐起来。
袁敏琪起身，绕过扶手沙发走过来，弯腰看霍宇航一眼，手放在他肩膀上，淡声问：“你想做什么。”
“……”
他喉咙火烧似的，干涩发痛，嗓音哑得说不出话。
“什么？”
袁敏琪手上用了些力气，想将他扶正。
霍宇航一条手臂一条腿侧着，半边身体压住蚕丝被，连带她放在肩膀上的手，整张脸埋进去，将要和这张床融化在一起。
这副绵软脆弱的模样，显得无害极了。
然而，这个男人在半小时前，还曾将人高马大的保镖踹了出去，同时差点折断医生手腕。
袁敏琪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平静地将手抽出来。
抽到一半。
“水……”
袁敏琪顿住，就这么被压着半条手臂，侧身抬手去够床边的养生壶。
“老婆。”
袁敏琪没说话，端着的玻璃杯里，水面被风荡出圈圈波纹。
水纹一圈又一圈，逐渐朝四面荡开。
然而，窗户关着，热气熏着，空气循环系统运行着。
房间里哪里来的风。
袁敏琪抿了下唇角，将手中的玻璃杯端得四平八稳，“水来了，坐好。”
霍宇航英挺的眉宇蹙着，大概真的很不舒服，半杯水喝得慢吞吞。
袁敏琪趁他起身喝水的机会，将被压着的手抽出来，拿体温计给他测了下体温。
“体温降一点了，你躺回去睡。”
“嗯。”
霍宇航转过脸，顺从趴伏下来。
他的睫毛潮黑，暗沉沉覆住下眼睑，额头慢慢抵在袁敏琪腿上，沉重呼出的热气熨帖，与她单薄的家居服布料交融。
“不是趴我腿上。”袁敏琪抽出纸巾，将沾湿的手指擦干，目光淡淡，没有重量地落他墨色的头发，“是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睡觉。”
霍宇航静了静，“厌烦吗？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我。”
“那你愿意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
袁敏琪扔掉纸巾，用干燥微凉的手拨开他额头的碎发，“愿意？”
她的语调没有很大起伏，“还是不愿意？”
霍宇航脸埋她腿上，一动不动，肩后绷出肌理线条凹陷。
“早点睡，好吗？”
别再用脆弱的一面，来勾我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