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奇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准确来说，是失去了一天的记忆。
醒来时发现身处狭窄地道中时他差点以为在做梦，好一会才意识到出状况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早上出门的那刻——难道他又被用了一忘皆空？不然总不能是刚出门就被人打晕了吧？
在他皱着眉头努力思索时，突然听到墙那一面传来无数嘈杂的声响，声音并不清晰，他仔细辨认半天后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魔法部的人冲进了什么屋子里，再又听了好一会后，他才意识到此刻身处“这里”的底下。
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地道。
克劳奇毫不意外地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有那么一刻他有种冲出去给父亲一个惊喜的冲动。不过要是他真这样做，恐怕父亲找关系都会从重从快地将他送进阿兹卡班，为了避免人生结束，他还是按捺住了念头，等喧嚣全部平息后又过了很久才摸索着寻找出去的路。
倒是不用担心迷路，地道直来直往只有一条通道，他很轻易地走到了大门。离开那刻他不由得感叹，没想到出口在翻倒巷外面，早知道也不至于等这么久。
还好魔法部抓到这么多食死徒审核流程很长，他到家时父亲还没回来，因为出门前他告诉母亲今天和同学出去玩，母亲并未起疑，只是温柔地告诉他魔法部很忙，父亲今晚不回来了。
他面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遗憾与乖巧，心里不以为然。他巴不得父亲一辈子别回来，家里的气氛还能温馨点。
比起这个，克劳奇更在意的是他的记忆去哪里了？
他平白失去了一天的记忆，奇怪的是除此之外的思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据说被使用一忘皆空后大脑神经会受到损伤，但他并未感觉任何不适。
要么并不是一忘皆空而是一种他不知道的魔咒，要么就是对方对魔咒掌握的非常熟练，能精准做到消除某部分的记忆而不涉及其他——真奇怪，为什么要消除他的记忆、却不打算伤害他？
克劳奇没有头绪，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使用遗忘咒的天才。洛哈特从入学开始就对遗忘咒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还总是向周围人请教，作为拉文克劳的第一，他自然也被洛哈特请教了好几次。
当然，他完全不觉得洛哈特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别说对他用一忘皆空、就算看到食死徒估计都能当场把洛哈特吓晕过去。
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也曾经被用过遗忘咒，但是——
什么也想不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这种记忆出现空白的感觉令克劳奇感到非常不适，他下意识地伸出左臂，看着上面的黑魔标记出神。
两次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从柜子里翻出上次失忆后记录下的内容，他将这次的事情也完完整整地写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报道，父亲那边看上去也没有意识到——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等风波过去再去“这里”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
离开医院后梅林就回了家，她将圣诞节收到的礼物一件件地拿出来，在看到西里斯和詹姆斯的礼物时顿了顿，最后打算一起放在柜子里。
打开柜子发现里面已经被堆满了，想了想，她又打开客房——虽然这样说，但基本上是用来放杂物的——然后就被屋内乱七八糟放着的各种东西给吓了一跳。
自从莉莉上次暂住后她基本上就再没怎么来过，有什么都直接往里扔，现在才发现竟然这么乱了。用了个清理一新梅林就准备离开，可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最终还是袖子一撸，决定来个大扫除。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家里竟然有这么多詹姆斯的礼物，她随便拿起来的东西全都是詹姆斯送来的，从日常生活用品到各种只能用于摆设的小礼品应有尽有。她心情有些烦躁，眼不见心为静，全部都塞进了箱子里。
在她收拾到熬制魔药用的药材与器具时，经过了一个玻璃展柜。她每次熬制出一种新魔药时总会将第一次熬制的药瓶留下来并贴上标签保存，这样就能明确地记住这一次循环又熬制了多少魔药。
看着柜子里的魔药瓶她很有成就感，忍不住欣赏了一会，然后突然发现提神剂竟然有两个空瓶子。
怎么会有两个？她有些困惑地打开柜子将两个空瓶都拿出。其中一个确实是她留下来的没错，另一个她转了一圈，指腹触及到什么小小的凹陷，她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刻着“S.p”。
她这才想起，五年级假期莱姆斯上门时生病了，她因为家中没有提神剂所以写信向艾琳女士要了一瓶。
这瓶提神剂竟然是斯内普做的？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她忘记一起收起来了吧。随手将空瓶放进口袋，柜子里又只剩下了一瓶提神剂的瓶子。
看到这个，她想起好像有段时间没有上门拜访艾琳女士了，也不知道艾琳最近过得如何？见窗外天色还早，她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看。
给兔子准备了一块肉，她锁上门离开了家。
这几天都在下雪，路边积攒了许多，让前行有些困难。道路上没有什么人，这让梅林有些担心艾琳会不会开门。
在她贫乏的植物认知里，冬天能开的花少之又少，也不知道现在会卖些什么？
天冷前行比其他时候要困难许多，感觉花了从前两倍时间梅林才来到了花店附近——在一片白茫茫的萧条中，只有花店显得格格不入，寒风中顽强绽放的花朵鲜艳夺目，立刻就会吸引人的眼球。
在那么一瞬间，梅林好像能隐隐理解几分为什么艾琳这样喜欢花、以及不愿意用魔法维持花期的行为。
她将围巾拉紧几分，然后走进了店里。出乎意料，店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艾琳的身影。
“艾琳女士？”
梅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难道艾琳出去了？
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她终于确定艾琳真的不在这里，不过门还开着，估计很快就会回来。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堆好像是刚送来的花，反正也没事，她决定先帮忙搬进去。
将花一盆盆地放在后面的温室里，她每次只能搬一两盆，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一次她将剩下三盆都抱了起来，正准备往后走时，一个声音猛地响起。
“谁在里——梅林？”
声音在极短的时间里从警惕到惊讶，梅林转过身去，就看到斯内普顶着满头风雪一脸意外地看着她。
“今天是你在看店？”她立刻反应过来，“看店离开这么长时间，现在治安可没那么好。”
“……你还真是自来熟，简直好像进了自己家。”斯内普表情不太好看，强硬地将花拿了过来，“母亲她和朋友出门了，今天不会来了。”
“艾琳女士和朋友一起出去了吗？”梅林很高兴，“太好了，我还担心她一直一个人会很无聊。”
“……怪人。”斯内普表情更加古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梅林皱着眉头看他，被这样盯着斯内普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不习惯和梅林靠近，尤其是单独相处，莫名的，他有种想逃离此处的冲动。
不过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的衣领被梅林一把扯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一步，他睁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挣开了梅林的动作。
“你干什么？！”
“你一定要每句话都夹枪带棒的吗？”梅林很不满，“你要是个哑巴，我敢保证会比现在受欢迎许多。”
“现在这样已经是我的最高礼仪了。”他冷笑一声，“和蠢货们相处久了会被传染，就像你周围，尽是一群脑子有问题的东西。”
“……你能活到现在，足以说明霍格沃茨校风还是挺端正的。”梅林非常无语，“每次一听你说话，我就想动手打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种天赋。”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赶紧回去。”斯内普不想再多看梅林一眼，他将花抱到后面的温室。本以为出来时梅林就该走了，却没想到她还站在那里。
“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我管你饭吗？”他有些恼火，“还是说我希望你快点走的意思不够明显？”
梅林瞪了他一眼，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住头，不过这次梅林没有动手。
“我知道你一直想加入食死徒，而且也天天和食死徒混在一起。”
斯内普心脏急速跳动了好几下。梅林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食死徒？难道她发现——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加入食死徒，艾琳女士会有什么反应？”
他愣住了。
“或者说，你有想过成为食死徒后艾琳女士的处境吗？”梅林注意到斯内普的错愕，这下轮到她震惊了。
“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过吧？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这一刻梅林简直想把斯内普的头盖骨给掀开，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在花店里上演一番全武行。
“莉莉也是，艾琳女士也是，你做事前能不能带点脑子？要不是看你成绩，我还以为你是弱智呢！”她匪夷所思，“艾琳虽然是纯血，但她已经脱离普林斯家，之前她也说过绝对不会加入食死徒——”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斯内普阴沉着脸，“你今天是特意来教训我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你的死活我不管，但要是因为你牵连到周围的人、在你成为食死徒后，你就是我的敌人！”
梅林真没想到现在斯内普还用这种话来敷衍，斯内普找死她已经懒得管了，可艾琳的生活才刚刚步入正轨，怎么能再次滑向深渊？
斯内普的脸色陡然变了，她被一把推出花店。地面都是坚冰，她差点在门口滑倒。
“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出去！”
“说两句就急，你有本事破防，怎么没本事断绝关系离家出走？”梅林很恼火，大概因为火气上涌，她甚至都不太冷了，“你要是无牵无挂，谁管你当不当食死徒？”
这次斯内普一句话也没说，他很干脆地把门关上了。
果然不管是哪一次，斯内普都令人厌烦。这人的脑子构造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说对西里斯梅林经常会感到困惑，那对斯内普就是勃然大怒，好几次她真的想对斯内普来一记阿瓦达索命。
转身她准备回去，将手插进口袋时手指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个药瓶，放进口袋后就忘记拿出来了。
“咚咚咚！”
于是她折返回去敲门，本以为斯内普不会开门，但她只敲了两下门就再次打开。
“干什么？”斯内普语气极差，“真让我说滚你才会——”
“这个，还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梅林就将瓶子塞进了他的手中，在被碰到的那刻他的手猛地一抖，瓶子径直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咕噜噜地滚到了雪堆里。
“年纪轻轻就得帕金森可要早点准备，就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梅林嘲讽道，“今天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竟然有个刻着你名字的药瓶——西弗勒斯·普林斯，你还真是对普林斯家族念念不忘。”
斯内普突然反应过来，被知情人猛然戳穿这种心思让他的脸因为恼怒涨得通红，他开口想说点什么，但这次梅林动作比他快。
“有什么冷嘲热讽你自己留着吧，我可懒得听。”梅林转身就走，“下次可别看店的时候到处乱跑，也好让我在门口看到你时就能走。”
梅林走的很快，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她那样，真是一刻都不想停留，直接跳上被冻得硬邦邦的马路溜走了，看得斯内普欲言又止。
很快她就消失在了路边，一直等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斯内普将魔药瓶捡起。
片刻的功夫，玻璃药瓶就被冻得冰冷，拿在手中就像一块冰。他将药瓶拿了起来，然后放进了口袋。
斯内普并没有收集药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