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太大，我这个有名无实的联军统帅，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姬扬摊摊手道。
“那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聂璞早有心理准备。
“怎么说呢，也不知为什么，父皇和魔皇都决定要通过这次战争一决雌雄，一劳永逸地解决多年的纷争，所以战争一开始，就不断向前线增兵，直至魔域大本营出现在前线，我方精锐几乎倾巢而出。”
想了想，姬扬字斟句酌地道：“这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往双方总是避免两败俱伤，每到关键时候，各自都有所克制。”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和我被任命为联军统帅的原因有所关联。”姬扬最后道。
“你的意思是，战争升级，和我有关？”聂璞问道，觉得匪夷所思。
姬扬用力地点点头，然后道：“反正决战战书已下，就等魔域回应了。”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军士走了进来。
“报~，魔域已回战书，长公主殿下请统帅和先锋大人一起，过去商量商量。”传令军士躬身报事。
姬扬无奈地看了看聂璞，向传令军士道：“下去吧，回复长公主，我们不久就到。”
聂璞无言，心里想，这长公主不简单啊，消息好快，一下就知道自己返回了，况且，他让统帅到自己的营帐商议军情，怎么看也是公然的僭越。
聂璞抱着几分看戏的心情，和姬扬一起出发。
一到长公主的营帐，就发现一大波人早就聚集在那里，有曾经的荡魔元帅钟葵，自然也少不了另外其他五位皇子，还有一些聂璞认识和不认识的高级军官，譬如殷焦，都是一些能够参与决策的高层。
看见钟葵，聂璞忍不住想，荡魔元帅的职位都不存在了，自己这个讨魔先锋还算事不。
殷焦发现了二人，跑了过来，向姬扬一礼，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来，与聂璞击掌为礼，一切的问候、关切，仿佛都蕴藏在这击掌过程中。
聂璞见此，多少有些欣慰，自己来了那么久，总算交到一个真性情的朋友。
二人现身后，营帐里的嘈杂声一下没了，，那些探究的目光都在聂璞身上打转。
“皇姐，我们坐下议事？”姬扬不阴不阳地提议道。
“好好，给先锋大人安排座位。”姬月答应得爽快，更没有忘了聂璞。
她的态度大概与以往有所不同，所以姬扬显出有些诧异的样子。
帐内，正中间的上位是两张椅子，聂璞看着姬扬和姬月同时一左一右坐了上去，感觉有些怪怪的。
当导引的军士把自己引向右手边第一个座位时，聂璞都有些奇怪，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留给大皇子或者钟葵，特别是当他看见大皇子姬玄铁青着脸坐在自己的下首时，更有些啼笑皆非。
他的对面坐着钟葵，这位前元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聂璞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诸位，魔军大本营已批回战书，定于三日后决战，为此，我专门派人携书驰报父皇、母后。”姬月直接面向众人宣布。
战书回复没有经过姬扬这个名义统帅之手，就直接报给了帝、后，其他人没觉得不妥，就连姬扬自己，好像都习以为常，没什么脾气。
似乎只有聂璞觉得尴尬和不习惯。
众人又开始了叽叽喳喳地议论，却没有人当先冒头说话，聂璞也在沉思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担心对天庭今后的走向产生重大影响。
由于他对这个时空已有所猜测，所以基本肯定，天帝这一系在传承上出了问题，但不知道是基于现在观察到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变故。
“请问先锋大人有何建议？”姬月突然问道，让聂璞老半天反应不过来。
“啊，我听帝、后的裁决，还有就是联军统帅的命令。”聂璞把“联军统帅”几个字说得特别重。
“联军统帅部这不正在商议？大家想听听你的意见。”姬月不动声色地道，在联军统帅后面加了一个“部”字，改变了聂璞话里的意思。
聂璞只是摇摇头，就不再说话，现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报~”，传令中军官进来禀报道：“圣旨到，宫中传旨官已到营外。”
“快请！”姬月道，说着就和姬扬一起离座，走到下面来迎候，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三位盛装的宫中侍奉缓缓走进了营帐，径直走向上位，回转身来站定。
“刷拉拉”一声，营帐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聂璞也随了大流。
由于对天庭的猜想，他并不觉得自己跪得怨。
当先的侍奉展开了手捧的明黄卷轴，开始宣读圣旨。
“大帝姬讳无量携帝后倩氏代天行诏曰，着六皇子姬扬为伐魔联军统帅，聂璞为统帅部监军，长公主姬月及姬玄、姬阙、姬战、姬享、姬旦等五位皇子为行军参赞，率领各部，克日向魔军发起总攻。望各安天命，奋勇争先。钦此。”
这个圣旨一宣读，满帐一下安静了下来，都被出乎意料的旨意惊呆了。
聂璞是第一次听到行文这么别致的圣旨，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同时他被其中提到的一个特别姓氏所吸引，一时间竟对旨意本身未加关注。
倩氏？聂璞觉得，这姓氏和圣旨行文一样，绝无仅有。聂璞当然还记得，有一个聪颖温婉的女孩，名叫小倩。
就在聂璞愣神之际，传旨侍奉宣完圣旨，行将离去，走下来的时候，特意在聂璞面前停留了一下，颔首致意，并把那个明黄卷轴交给了他，然后才出账而去。
整个过程中，对长公主和六个皇子，未曾稍加辞色。
聂璞回过神来后，对这样的举动，第一反应不是受重用，而是感觉有人在替自己拉仇恨。
这个有人，似乎不是传旨侍奉。
在如此重大的关节上，谁敢自作主张？
长公主走了过来，对着聂璞拱手道：“既然父皇、母后有命，我等就专候监军大人差遣。此间军营，就留给监军大人使用了，容某暂且告退。”
言罢，转身走了出去，留给聂璞一个潇洒的背影。
按说，接到这个圣旨，最感尴尬的就应该是姬月，没想到这女子应对处理得果断干脆，尽显狠厉作风，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尴尬，连同一屋子尴尬的人，都丢在了营帐中，丢给了聂璞。
姬玄等其余五人见势头不对，也纷纷过来与聂璞打招呼，然后告辞而去。
自始至终，这六个兄弟姐妹，没一人正眼瞧过姬扬。
其他人见状，纷纷起来告辞。
这些人多是各级军队的大小统帅，走前都留下话来，只等统帅营下达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些人不敢像前面那些天皇贵胄一般，置六皇子于不顾，但看得出来，他们的话都是冲着聂璞说的，对血脉尊贵的统帅，只是保持足够的礼貌而已。
由此，聂璞仅在这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就充分了解了天庭最上层的权力结构。
名义上，天帝、天后是共掌权力的架构，这和中土皇朝不同，至于实际究竟如何，也不是聂璞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摸清楚。
而在这最高权力构架之下，就是长公主和六大皇子分权。
恰恰就是这次一级的权力结构，让人看不懂。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天帝、天后坐视（或许是纵容）长公主一家独大，但皇子健在，又不可能传位于她，当今帝、后百年之后，势必形成一个在长公主强力控制下的傀儡政权。
单看今天营帐之内，长公主一起身，片刻之间追随而去的占了绝大多数，就知道这女子气候已成，即使帝、后出手，扭转起来也不容易。
此刻，留在营中的就只有钟葵、殷焦寥寥数人而已，其中钟葵多半还是看在聂璞的面子上，毕竟有过战场上的过命交情。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安排部署，然后把命令发布出去，到时大家依令而行就是了。”聂璞看看有些无可奈何的姬扬，还有钟葵、殷焦等几人，提议道。
他说这话，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
早就见识和经历过天庭的行军布阵，其实就是按照一定的方式铺排开来，法阵运转，只管上前冲杀就是。
至于魔域就更简单，依仗着过人的体质横冲直撞一番，稍微要费点脑筋的，就是不同的战斗派那些战士去横冲直撞而已。
哪像他曾经经历过的中土战斗，其间充满了波谲云诡，充分体现了尔虞我诈。
这里的战场指挥，无非是需要一个统一协调而已。
姬扬耸耸肩，对钟葵下达命令道：“你召集所有行军参赞，制定战斗计划，然后交给我和监军审阅批准，再向全军发布。”
说完，也径直离开，当了甩手掌柜。
聂璞笑笑，示意钟葵遵照执行，心中暗想，这姬扬也不笨，这个安排还是抓住了主要环节，而且专门点到行军参赞，就是暗示要让长公主和其他皇子过目，取得支持，避免军令不畅。
聂璞决定不参与具体安排，也准备开溜，在离开前，他对钟葵、殷焦嘱咐道：“一定要反复揣摩，计划成熟了，再报到我和统帅那里来。”
说完，径直离去。
他发现，他说这话时，耿直的殷焦完全不得要领，而老练的钟葵却大有会心地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