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世界里，老乞丐依旧穿着破旧的乞衣。
李毅看着他裤裆口的补丁，那是自己缝的，技术不好，所以整个右脚都往上提了很多。
“好小子，混得不错嘛！”老爹笑着，漏风的门牙，黄色的牙齿，满脸的皱纹一看就李静风霜，眼神里依旧有着玩世不恭，万事随心。
“那当然，我前世可都已经是影帝了，也不知道我拿影帝的时候你死了没？”
“这一世，你也看到了，虽然地位还比不上前世的分量，但也是迟早的事。”
李毅摊开双手，自信的说道。
虽然明知这老爹是假的，但他真的……真的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久到都快想不起他的样子，甚至连和他一起经历的事情，都快遗忘了。
“不错，不愧是我们天下第一大帮出来的人才，老子当年说的没错吧！你注定是条龙！”老爹直接坐在地上，大笑道。
“老东西，你说我都这么有钱有地位了，你咋不来找我呢？你再不来，我可就真把你给忘了。到时候，别说我猪狗不如。”李毅同样坐下，动作随意。
“不来了，来了也添堵。”
“我这样挺好，讨天下的饭，逍遥四海，比你们快活不知多少倍。”
老爹笑着，拿出一根筷子和缺碗。
叮……叮……叮……
乞讨歌的调调，老爹也顺口哼了起来。
这一瞬间，李毅发现，深藏心里多年的爱和怨都无关紧要，随即也跟着哼了起来。
哼到一半，老爹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哼了？”李毅疑惑问道。
老爹摆了摆手，理所当然道：
“你脑子里没有后半段，我当然哼不下去咯！”
李毅愕然，他没想到这个阵法竟然如此玄妙。
经过刚才的幻境，他自然不可能再轻易上当，这个老乞丐自然也是阵法根据他自己的记忆凝聚出来的。
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和老乞丐半毛钱关系没有，都是他自己的想象。
他和老乞丐分开太久了，以至于曾经刻骨铭心的小调，他自己都只记得一半。
“不装了？”
“装什么装？”老爹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能突破阵法第一层，很厉害。现在你只要杀了我，这个幽河大阵，你便破了。”老乞丐缓缓起身，似笑非笑欠揍的看着他。
李毅摇摇头，本还想多聊会儿，毕竟这种机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行，准备好了，我要砍死你了。”
“来，只要你能！”老乞丐张开双手，竟然还想拥抱他。
娘的，太瞧不起人。
“死！”
一声厉喝，一柄十几米长的风刀瞬间凝聚。
朝着老乞丐的头颅，直接斩了过去。
老乞丐看着他，岿然不动，就在风刀即将斩掉他头颅的瞬间，他突然诡异一笑。
蹭！
刺耳的刀鸣之声，回荡在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李毅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乞丐。
他刚才已经甩出了第五刀，即便如此重视老乞丐，他依旧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诡异。
刚才那一刀压根就没有砍到对方，而是从对方身体中划过，老乞丐就如同一个影子，一个全息影像，他就如同在劈砍空气。
“我说吧！只要你能，我是不排斥的。”老乞丐笑着说道。
李毅没有接话，他需要好好观察对方，可老乞丐却不再给他机会。
“好了，该我出手了。”
说罢，老乞丐抄起一根棍子。
棍影重重，快的他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啪！
一棍扫在他的腰腹上，瞬间五脏翻滚，鲜血逆行，一口黑血直接喷出。
“怎么可能！”李毅惊骇道。
他猜测，老乞丐既然是由阵法凝聚的，那必然也只会利用幻境的手段，让他陷入心魔而已。却没想到，自己打不中对方，对方却能伤到他。
这就彻底颠覆他的认知了。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老乞丐嘿嘿一笑，再次朝他打来。
李毅迅速躲避，如同一只猴子，在空间中窜来窜去。一边躲，他也一边挥刀，试探着破局。
啪啪啪啪啪！
接连几下，即便李毅身体强度不错，也被打得惨不忍睹。
随着身上的伤越重，李毅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正在被蚕食。
“这怎么可能！”心中暗惊，也正是这时，他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精神棍吗？实招虚打，防不胜防啊！”
呼……
一棍砸来，李毅立马迎上。
锵！
巨大的碰撞声回荡在空间中，老乞丐的脸色瞬间大变，开始变得狰狞。
“你竟然……”
李毅见状，不怕反喜。
自己果然没有想错！
“说的多玄乎一样，不过是一点障眼法而已，搞得多高端一样。刚才竟然还被你唬住了。”
李毅逐渐掌握了些这个阵法的攻击原理。
凝聚出精神体，看似是在和他实打实的交战，实际依旧是精神攻击。
他甚至怀疑，这片白茫茫的世界，就是他自己的精神空间。
“好！”
噗噗噗噗……
狂风起，刀如风。
每一刀都覆盖着精神力，也因此，刀法做不到《黑刀九重》那般，一刀就把敌人给砍死。
“哈哈哈哈哈！砍死我，砍死我啊！”
“李毅，你记住，是你亲手砍死的我！”
“来，砍死我，砍死你的养父！”
被堪破玄妙之后，李毅一刀刀割在老乞丐的身上，就如同一柄凡刀，被一个凡人挥砍，刀刀不致命。
可这一切，对李毅而言，却是无比煎熬。
老乞丐是他心中最深的过去，那段痛苦且快乐的记忆，被他视为过去最珍贵的宝藏。
“来啊！杀了我！”
老乞丐的棍子已经消失，表情无比亢奋，血肉绽开，看上去极其恐怖。
李毅原本坚定的风刀，此刻轰然崩溃，他犹豫了……
“你不砍死我？那就跟我走吧！”
说完，老乞丐直接朝他冲来，从他身体中穿过去。记忆中的种种，如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穿过。
不断穿越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这是……”李毅陡然心惊。
他突然想起在象山上看过的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的斩尸阵法。
何为斩尸，简单说便是斩掉过去、未来、现在三尸，方能堪破一切的幻阵。此阵被视为幻阵中最险恶的阵法，没有之一。
因为一旦人深陷其中，除非阵法被破，否则置身其中的人，必定意识尽丧，成为一个活死人。
古籍中甚至记载，有人曾试过用这些活死人来制作傀儡，想到这里，他心底发寒。
“给我滚开！”一刀飞出，直接将老乞丐劈开。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是我捡的你，把你养大，你的生死，是卖是杀，我当然能做主。”说着，就如同一个疯子，朝他冲来。
李毅手中风刀凝聚，不仅手中，在他头顶，更是形成了无数风刀，发出蹭蹭蹭的刺耳刀声。
“老东西，你忘了？”
“你说过的，咱们这种人，是野种，无爹无娘，天不管地不收。”
“上辈子，你把我卖了，卖了个好价钱，卖了个好前途。我感激你，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老爹。”
“可是这辈子，不同了。”李毅抬头看向冲过来的老乞丐，“我TM不光命是野的，连魂儿都TM是野种。你说你要收我的命，你凭什么！”
话出，风刀乱飞，两行清泪缓缓从他脸颊滑落。
老乞丐被卷飞冲天。
他就如同一尊疯魔，对着半空中的老乞丐不断挥刀。
随着他挥出的每一刀，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不断壮大，这种残忍的壮大，让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化为一个癫狂疯子。
鲜血如雨落下，碎肉和鲜血将白茫茫的世界染红。
李毅也不知道挥了多少刀，知道将老乞丐砍成了碎末，直到他的身体被鲜血染透，整个世界寂静无比。
这一刻，他是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人。
正如老乞丐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