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即使隔着口罩,陈轩然也能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
那女孩闻声抬头。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杏眼樱唇,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你也来喂它们”
女孩的声音清亮,带着些许惊喜。
“它们最近都胖了,原来是你偷偷加餐。”
罗飞站在原地没动,猫粮袋子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轩然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哑着嗓子回答。
“偶尔.路过。”
女孩歪头打量他。
“我们是不是见过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应该没有。”
罗飞快走几步蹲到池子另一侧,动作刻意地拉开距离。
他拆开猫粮袋,几只猫立刻抛下女孩围了过来。
“真是现实的小家伙。”
女孩轻笑,伸手挠了挠惟一留在她身边的三花猫下巴。
“我叫韩紫萱,住附近。你呢”
“罗”
罗飞突然停住,改口道。
“叫我阿飞就行。”
灌木丛后的陈轩然若有所思用假名有情况。
“阿飞.”
韩紫萱若有所思地重复。
“你养猫很久了”
“不,小时候其实不喜欢。”
罗飞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后来.因为一个朋友喜欢,就跟着喂了几次。”
韩紫萱眼睛一亮。
“那个朋友是女孩吧”
罗飞的手指停在半空,一只橘猫趁机扒住他的手腕。
陈轩然看到他嘴角上扬。
“嗯。很多年没见了。”
“真可惜。”
韩紫萱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也认识一个男孩,说好长大要.”
她突然停住,摇摇头。
“算了,都是孩子话。”
喷泉池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猫咪咀嚼猫粮的”咔咔”声。
陈轩然看到罗飞的肩膀绷紧了,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想领养这只三花,可惜合租室友过敏。”
韩紫萱挠着猫咪耳后,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还好有你们这样的人照顾它们。”
罗飞突然站起身。
“我该走了。”
“啊,等等!”
韩紫萱也跟着站起来。
“明天我值夜班,能拜托你多喂它们一些吗”
罗飞点点头,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韩紫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
“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罗飞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等韩紫萱的身影消失在公园另一侧的小路,陈轩然正准备现身,却看到罗飞仍站在原地。
他摘掉口罩。
他伸手按住胸口,正是陈轩然刚才击中的位置,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凭借警校学的唇语,陈轩然勉强辨认出那是三个字。
“记得的”
罗飞猛地转身。
陈轩然来不及躲藏,直接对上了他锐利的目光。
“出来吧。”
罗飞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跟了一路,不累吗”
陈轩然硬着头皮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假装拍打衣服上的树叶掩饰尴尬。
“谁跟踪你了我我出来散步!”
罗飞挑眉。
“穿着拖鞋散步”
陈轩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hellokitty拖鞋,耳根发烫。
“要你管!”
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刚才那个美女是谁啊偷偷跑出来搭讪”
“喂猫而已。”
罗飞重新戴上口罩,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漫不经心。
“倒是你,警校教的跟踪技巧都还给老师了”
陈轩然正想反驳,一只玳瑁猫蹭到她脚边,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她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天哪,这里还有个猫窝!”
喷泉池后方,几个纸箱拼成的简易猫窝里,两只小猫正探头探脑。
陈轩然兴奋地蹲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别拍。”
罗飞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尤其是发到网上。”
“为什么这么有爱心的事.”
罗飞的眼神变得严肃。
“我们的身份特殊,任何暴露都可能带来麻烦。删掉。”
陈轩然撇撇嘴,当着他的面删除了视频,却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位置。
两天后,波爷的别墅灯火通明,门口停着几辆黑色豪车。
罗飞转头看向身旁的陈轩然。
“记住,我们现在是恩爱夫妻。”
罗飞压低声音,伸手自然地揽住陈轩然的腰。
“你父亲做玉石生意,我在彩云有夜总会和物流公司。”
陈轩然点头,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挽住罗飞的手臂,两人迈步走向别墅大门。
“李老板!久仰久仰!”
波爷挺着啤酒肚迎上来,脸上的横肉堆出热情的笑容,金链子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目光在陈轩然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罗飞的肩膀。
“好福气啊!”
罗飞哈哈一笑,故意用带着彩云口音的普通话回道。
“波爷客气了,这是我内人席如意。如意,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波爷。”
“波爷好。”
陈轩然欠身,声音轻柔却不失大方。
“常听顺哥提起您,说您为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波爷被这马屁拍得舒坦,大笑着引他们入内。
“来来来,就等你们开席了!”
餐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波爷的心腹。水晶吊灯下,满桌山珍海味散发着诱人香气。
罗飞扫了一眼,暗自记下每个人的样貌特征。
“李老板在彩云做什么生意啊”
酒过三巡,波爷的一个手下试探性地问道。
罗飞端起酒杯,故意露出几分得意。
“夜场、物流都沾点边。不过最近.”
他压低声音,环顾四周。
“最近发现一条新财路,利润比夜场高十倍不止。”
波爷举起酒杯。
“哦愿闻其详!”
罗飞与陈轩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地轻咳一声。
“顺哥,这事”
“哎呀,在波爷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罗飞装作酒后失言的样子,一把搂住陈轩然的肩膀。
“波爷,不瞒您说,我在彩云开了几家'飞行员俱乐部'”
波爷的手下们闻言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波爷更是哈哈大笑。
“李老板果然是同道中人!来,干一杯!”
觥筹交错间,罗飞与波爷的关系迅速升温。
陈轩然则巧妙地与波爷夫人攀谈,从珠宝首饰聊到国外旅游,不经意间透露”家族”在东南亚的”生意往来”。
宴会结束时,波爷已经拍着胸脯保证。
“李老板放心,资金不是问题!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回程的车上,罗飞立刻恢复了冷静。
“波爷的资金来源果然有问题,他那些手下眼神都不对劲。”
陈轩然取下耳环,揉了揉发红的耳垂。
“他夫人提到最近有几笔大额现金入账,来源不明。”
“继续盯着。”
罗飞踩下油门。
“明天要见水哥,得做好准备。”
商务ktv的包厢里灯光昏暗,震耳的音乐声中,三个陪酒小姐正随着节奏扭动身体。
罗飞推门而入时,刀疤正搂着一个女孩灌酒,见他进来连忙起身。
“李哥!等你半天了!”
刀疤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彩灯下更显骇人,他指着身旁的瘦高男子。
“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水哥。”
水哥约莫四十岁上下,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眯着眼睛打量罗飞,伸出手。
“久仰李老板大名。”
罗飞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水哥客气了!今天不醉不归!”
说着朝门外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立刻端进来几瓶高档洋酒。
陈轩然今晚没有跟来,罗飞独自赴约反而让水哥放松了警惕。
三杯酒下肚,水哥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李老板在彩云路子广啊。
“水哥给罗飞斟满酒。
“听说上次那批'货'两天就出完了”
罗飞大笑,故意用醉醺醺的语气说。
“那点东西哪够啊!我手下的'飞行员'天天催,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刀疤凑过来。
“李哥,水哥可是江城数一数二的'机长',要多少有多少!”
“机长”
罗飞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黑话”
水哥得意地晃着酒杯。
“老弟刚入行不久吧'机长'就是管'飞行员'的,江城这片天,大半的'飞行员'都从我这儿拿'燃料'。”
罗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给水哥满上。
“原来如此!水哥果然厉害!来,再干一杯!”
随着酒精的作用,水哥的舌头越来越松。
罗飞趁机套话。
“水哥,我听说江城有个大'工厂',是不是真的”
水哥的表情警觉起来,但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判断力。
他压低声音。
“老弟消息挺灵通啊不过那地方连我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罗飞装作不信。
“水哥这是不把我当兄弟啊!我都准备长期合作了,还藏着掖着”
水哥犹豫了一下,把罗飞拉到角落。
“不是我不说,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货是从一个叫魏总的人手里拿的,他是工厂的老板。”
“魏总”
罗飞记下这个名字。
“那水哥在江城排第几”
水哥脸上有些不快,但还是回答。
“江城有三个大'机长',我算其中一个。魏总通过我们把货分销到全国各地,甚至”
他神秘地眨眨眼。
“还出口到西欧。”
罗飞心中一震,但表面不动声色。
“厉害!不过我听说上个月有个叫少校的外国'机长'想直接跟魏总交易”
水哥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猛地转向刀疤。
“你告诉他的”
刀疤慌忙摆手。
“我没说啊!”
罗飞赶紧打圆场。
“道上都传遍了,说少校要的量是按吨计算的,结果交易黄了。”
水哥松了口气,又灌了一口酒。
“别提了,那事闹得挺大。少校想绕过我们直接找魏总,结果”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魏总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罗飞趁机提出。
“水哥,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也是想谈大生意的。”
他凑近水哥耳边。
“我需要一吨。”
“什么”
水哥和刀疤同时惊呼出声,连音乐声都盖不住他们的惊讶。
罗飞淡定地掏出手机,调出银行余额给他们看。
“钱不是问题。我已经打通了运输线路,彩云那边市场大得很。”
水哥盯着那一长串数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吨.不是小数目.”
“水哥要是为难,我找别人也行。”
罗飞作势要起身。
“等等!”
水哥一把拉住他。
“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一吨就一吨!”
罗飞露出满意的笑容,举起酒杯。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给你转一千万定金!”
刀疤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对水哥轻易答应这么大交易感到不满。
罗飞看在眼里,故意对刀疤说。
“刀疤哥放心,你的那份不会少。”
离开夜总会时,陈轩然正坐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等候。
见他出来,她立刻发动车子。
“怎么样”
车子驶离街区后,席如意才开口问道。
罗飞松了松领带,眼神锐利。
“上钩了。明天转一千万到他账户。”
席如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这几乎是我们能动用的全部资金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罗飞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水哥背后的人,值得这个价。”
回到临时租住的高档公寓,罗飞立刻给水哥转了一千万。
席如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江城璀璨的夜景,终于明白了罗飞之前找”及时雨”要钱的真正目的。
“原来你早就计划好要钓大鱼。”
她转身说道。
罗飞正在电脑前查看资料,闻言头也不抬。
“范文胜和李春林不能白死。”
水哥收到定金后兴奋得一夜未眠。
他在豪华别墅的卧室里来回踱步,计算着这一单成交自己能赚取1750万。
但兴奋过后,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他的上家魏总每年只给他提供300到500公斤的货。
第二天一早,水哥就给魏总打了电话。
“一吨你疯了吗”
电话那头,魏总的声音很冷。
“国际线路的供应已经捉襟见肘,我哪来这么多货给你”
水哥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
“魏总,这次买家很有实力,定金都付了”
“那是你的事。”
魏总直接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