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涯末路
男人活在这个世上，只会喜欢两样东西。
一种是钱，很多的钱。
有钱的世界可以去疯狂，也可以安静地坐下来看着别人疯狂。
一种是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
男人可以没有女人，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没有钱。
一个男人在有钱的时候，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一个贪财的女人。
可是当一个男人彻底没有钱的时候，他会出卖任何一个对他痴情的女人。
所以在男人的世界中，银子绝对是个好东西。
假如一个人到了没钱没有银子的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悄悄地躲起来。
因为有银子的人总是喜欢嘲笑没有银子的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总是不喜欢看到男人没有银子的样子，因为这个时候的男人都非常狼狈。
马帮的薛二爷始终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还晓得一个真理，男人若是没有银子的时候，虽然不能去找凤仙楼的女人，但是可以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喝酒。
一座很大的大杂院中，马拴在马厩里，人坐在大杂院的院子里。
灯笼挂的很高，把院子照的亮亮堂堂。
一张八仙大桌子摆放在大杂院的中央，四周坐着五六个腰里挂着刀跟剑的汉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盆男人们最喜欢啃得大牛骨头，还有几坛子散发出浓浓酒味的烧酒。
薛二爷就坐在桌子的正上方，这是他应该坐到的位置，因为他是马帮的二爷。
此刻他的面前没有钢鞭，只有让他可以喝迷糊的酒碗。
碗中倒满了酒，人也快醉了。
喝红脸的薛二爷听着马帮的汉子们唱着西域的民谣，说着汉子们最喜欢听的荤段子。
夜晚是马帮汉子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但是今晚的薛二爷总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的右眼一只在不停地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于是薛二爷举起手使劲揉着自己的右眼睛，他想让自己倒霉的右眼停止跳动。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确实不再跳了。
因为它不能在跳了，因为此刻他的右眼珠子瞪得好大。
一个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的人，他看到的东西肯定要比别的人清楚。
薛二爷很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坐在大杂院子院门的顶上。
这个人跟夜色一样的黑，他的全身都是黑色的。
薛二爷以为自己喝醉了酒，他不相信地摇了摇脑袋，再次看着院子的门顶上。
上面已经没有了人，而这一次他看到这个人已到了桌子的正前方。
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剑鞘，黑色的绸缎蒙着他的脸。
剑在剑鞘之中，就握在这个黑衣人的手中。
大杂院喧闹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自古马帮中都是走南闯北的个性汉子，他们不但杀过拦路抢财的劫匪，也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劈死过凶狠的饿狼。
他们生存的原则只有一种，必须杀掉对自己不利的人。
于是一声恶吼从薛二爷身边的一名汉子嘴里已发出，声音很大道：“什么人？”
汉子的脸上有一条很深的疤痕，这是野狼留下的痕迹，他的刀就系在腰间，这是一把弯刀。
手已扶在了刀柄上。
而黑衣人站在桌子前，只是一声道：“送你们上路的人。”
薛二爷醉酒有点红的脸变青了。
疤痕汉子的身子已离开了八仙大桌。
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弯刀，因为在野狼把利爪伸向他脸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眨过眼，他的弯刀速度比野狼的利爪快了一半。
利爪在他的脸上留下他一生的自豪，同时他也把弯刀划过了野狼的脖子。
让殷红的狼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在那一刻他自己都分不清脸上流淌的热血到底属于自己还是野狼。
但自己却活着，野狼已经死了。
疤痕脸的汉子昂起了头，他的鼻子很高，不像是一个正统的汉人。
可他说着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话，道：“你可晓得这是谁的地盘，没有人敢在薛二爷的地方逞能耐！”
黑衣人只是冷冷地一笑，突然道：“你是个哥萨克人？”
疤痕脸的汉子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低头瞧了一眼疤痕脸腰里的弯刀，突然又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慢慢举起了带着剑的剑鞘。
汉子没有犹豫，弯刀正准备离开刀鞘，手正握着刀柄。
他的眼睛却看到了天上划过的彗星，这是扫把星，看到的人会倒霉的。
疤痕脸的汉子绝不相信自己是个倒霉的人。
可他看到了一把剑，一把非常快的剑。
剑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剑鞘，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他看到的只有停留在自己喉结处的一把快剑。
还听到一个人发出的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是第一个上路的人。”
疤痕脸的汉子慢慢已倒下，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嘴角已有血沁出来。
但是他很想挣扎着站起来，因为桌上的酒坛子里还有酒，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喝尽了这坛酒，这是属于马帮汉子的烈酒！
可他的嘴里只吐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几个字道：“好快的剑……”。
声音中带着凄惨的笑，笑声凄厉而悲伤。
夜色忽然暗了，冷风如刀，但是桌子上的人他们却永远不会觉得冷了。
因为他们即便是喝醉了酒，也听得非常清楚，黑衣人是来送他们上路的。
世上只有一种路没有人愿意去走，因为这是死路。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特别地讨厌这条路。
因为所有人都晓得，只有走进了这条路，没有一个人会喘着气活着回来。
所有人吃惊地看着疤痕脸汉子倒下去，自己仿佛也将是倒下去的下一位，这变故实在大突然、太惊人、太可怕。
瞬间坐着的人刀已鞘，剑已出手。
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为什么？
此刻任何多余的一句话都是废话，只有能够活着才是正确的理由。
而且求生是每个活着的人，天生带来的本能。
风在吹过，剑也在滑过。
桌子上带着剑或刀的人都已离开了桌子，只有没有钢鞭的薛二爷看着自己眼前的酒碗。
他显得非常冷静，冷静中他端起酒碗喝光了碗中的烈酒。
剑光已经停止，没有一个人说话。
因为此刻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个活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二爷终于慢慢的抬起头，瞪着黑衣人，他的眼神比风更冷，他的眼睛似乎就像一把利剑，仿佛想一剑挑开黑衣人的面罩，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色看着黑衣人？虽然薛二爷也是一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快的一把剑。
桌子上的人是马帮的人，也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忽然死在他面前，他竟无法去悲伤！
别人是怎么死的，他好像已经无法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没有死，因为他还是马帮的薛二爷，一个自认为见过很多世面的汉子。
薛二爷盯着黑衣人，忽然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似乎一向很少回答别人问他的话，他通常只发问、发令。
沉默了少许，薛二爷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道：“我知道你想杀我们的理由，因为我们是马帮的人，而有个人恰好需要马帮的人做事。”
黑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薛二爷没有站起来，他的手拿起了酒坛子。
酒坛子举在了手中，他叹息了一声道：“我不但喝酒，而且常喝，常醉，有一次在古城的花儿酒楼中，我日夜不停地连喝了两天，酒楼的大掌柜非常佩服，送来了他最好的烧刀子。”
他接着道，“还有一次我到万胜赌庄中，一次输了十万两银子，我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赌庄中的大掌柜也佩服我，亲自送我回到了马帮。”
黑衣人淡淡一声道：“你是个爽快的男人。”
薛二爷道：“是，我是个爽快的男人。”
黑衣人道：“所以临死前你想晓得真实的理由？
薛二爷的眼角更冷，“今天你就是不告诉我，其实我也能猜得到的。”
黑衣人又闭上了嘴。
薛二爷道：“今天我在万胜赌庄中输了很多的银子，而且输给了一个女人，其实我想赢回来当然也容易得很，可惜我不能这么做。”
黑衣人听着。
薛二爷又道：“其实我们的谜底一样，都是为了得到一件东西。”
黑衣人虽然没有承认，居然也没有否认。
薛二爷再次叹息着道：“你需要一个很好的掩护身份，于是你选择了他们需要找的马帮。”
酒坛子说完话举了起来，薛二爷的脖子抬得很高，酒慢慢倒进了嘴里。
黑衣人冷笑着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慢慢地走过来，面对着他。
一道剑光在夜色中滑过。
大杂院中片刻后恢复了安静，非常的安静！
甚至从院子外走进来的许多汉子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的动作很麻利，不久灯火亮亮堂堂的大杂院内，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人还是五六个，他们依然坐在八仙大桌前，喝着坛子里的酒，啃着大盆子里的牛骨头。
只是黑衣人没有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