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骨荷花为药引制成药丸,需几日?”
看着躺在床上因毒素折磨而脸色苍白的萧以祸,林乐知沉声问道。
“三日。”
“三日……”林乐知轻喃着,眸色沉了下来,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和动摇,随即他看向清川,目光略有恍神,礼貌告辞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为他诊治了,先回去了。”
说罢,林乐知便离开了清川的房间。
走回房间的这段时间,林乐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迎面撞上出来寻他的关子恒,才有些反应,被关子恒问了,他也只说是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转头,关子恒说去火房帮他煮药,便只留下了林乐知一个人在屋子里。
其实。
他刚才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他想问的是,萧以祸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可话到嘴边他却不敢问出来了。
萧以祸的体温高得惊人,就连他那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也带着滚烫的热度,灼烧着他的皮肤。即便到了此刻,那股灼烫的感觉依然未曾消散。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林乐知有种失重的感觉。
他本以为。
即便自己所遇所见都是书中未发生过的事情,但只要靠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加上自己的随机应变,也不至于走进死胡同中。
可偏偏,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想。
这种不为他所控又无力的感觉,让他有种身至半空,仿佛一脚踏错,就会坠入无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要是他自己也便罢了,可偏偏他的想当然,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被牵连。
他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自责和无力感如汹涌的海水般袭来,几乎把林乐知给淹没,呼吸也变得愈加困难。
心底传来一句疑问,亦是质问。
要是……
姜怜安本人面对这些,会不会比自己做的更好?
关子恒一回来便发现林乐知的状态极差,让他喝药也不嫌苦了,见此,关子恒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出房间了。
以强硬的态度,让他吃了些东西,便让他躺到床上休息。
后面池如夏找过来了,也没让她见林乐知,只说了喝了药,正在休息,便让池如夏先回去了。
看着睡着了仍睡得不安稳的林乐知,关子恒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眸间满是心疼与担忧。
在房门口撞到林乐知时,看林乐知慌神无措、心神不定的模样,关子恒便察觉到了林乐知看上去不太好,双眼满是疲惫,却透着一股执拗,像是在逼迫自己。
自湖岛一案,林乐知已经好几日未能好好休息了。
几日不睡人变鬼。
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所以,他便在去煮药前,找清川要了些有助安眠的药,混在药里,一同让林乐知喝了下去。
近日林乐知却对自己说,他失忆了,从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那么。
季航是谁?
与林乐知相识的这三个多月以来,因手头不宽裕,同床而眠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就在这些时日里,林乐知有好几次在入睡后,睡得极其不安稳。
就跟现在的状态一样。
身子紧绷着难以放松下来,且口中时常且重复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眼角伴有湿濡。
好像是叫……
季航?
他有一天晚上特意仔细听了好几遍,应当是叫这名字没错。
且刚遇到的那段时日,他总会盯着自己看,而当自己回以目光的时候,他便会匆忙的避开视线,假装并没有看向自己。
虽然他不知道季航是谁,但这个人在林乐知心中的分量一定很重。而且,说不准自己还跟那个叫季航的长得挺像的。
每个人都有不愿开口的过往,林乐知不愿提,关子恒也没打算过问。
朋友,未必要知根刨地。
也有可能林乐知确实失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熟睡沉眠之时,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盯着自己看,也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吧,所以才会盯很久,想要确认些什么。
这些对于关子恒来说都不重要。
正如他所说,他不在意眼前的人是姜怜安,还是林乐知,他在意的是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
虽然他平日里看上去总是不着调,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字也写的差,差的离奇,但骨子里带的那股侠义之气,却让人为之钦佩。
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会出手相助,不为名利,不计个人得失,连自己的生死也可置之度外。
这些。
都是自己做不到的。
某一种层面和感受来说,他总感觉林乐知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是算计得当。
而是对自己的不在意,才无所顾忌的将自己算计在其中。
这么想着,关子恒的眸色愈发深沉,眼眸中隐约流露出动摇之色。
如果可以的话。
不管林乐知有无隐瞒,他都希望林乐知不是林乐知,亦非姜怜安,而是就做那个隐于市井的无忧。
由于药里掺了安眠药物的原因,也因为身子疲累到了极致。
这一觉。
林乐知的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了才醒过来。
他睁开朦胧且带有迷茫的睡眼,看到周围的陈设,不出片刻,眼中的迷蒙便瞬间消失了,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呃—!”
由于起的太猛,左肩撕痛不已,痛唔出声,身子也好像被人打过一般,每动一下都酸痛不已。
耳边立刻传来了关子恒满是担忧又带有关切的责备声。
“你起这么猛干什么,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了。”
肩膀处的撕痛和关子恒的责备,让林乐知的眸色浅浅凝滞了一下,随即他的神情仿若意识到这边才是现实的感觉。
“你别动,我帮你看看,别伤还没好,又把伤口撕裂了。”
林乐知不做动作任由关子恒帮自己检查伤势,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笑容,用打趣的口吻道:“做噩梦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样,我伤口还好吗?”
因为初醒,林乐知的声音还带有几分慵懒与沙哑。
看到林乐知肩膀上缠绕着的白布条没有过分沁出血迹,关子恒的担忧的神情才有所好转。
“还好,没撕裂。多亏这几日,清川兄都按时过来帮你换药,等你好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听及,林乐知的眸子骤然收紧。
他有些凝滞又带有愕然神情看向关子恒,语气紧张道:“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