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没有保护你。”青蛮子摆了摆手，颇有些锋利，南宫墨的剑正正戳入他的心口，如果不是他武魂强大，就连他身后的霍格怕是都不能幸免。
“蛮子……”霍格甫一开口，泪如雨下，青蛮子是他一手养大，这么多年的师徒感情更像是父子。
“老师，不要……错下去，”青蛮子无力回头，眼神有些涣散，但却挣扎着开口，“你不是说过，凡事自有命数，但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天神……在看着。”
“蛮子，是老师错了，错了。”
霍格的容颜瞬间苍老了许多岁，若是自己的死能平息大皇子的执念、换回爱徒的性命该有多好！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慕姑娘，刀……”青蛮子指了指身侧的九环刀，“送你了。”
慕晚璃用力地点头，“谢谢，青蛮子，我会一直记着你。”
“好，好……”
青蛮子的声音愈发小了，最终大手无力地跌落在地，缓缓阖上了眼，唯独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阿璃……”南宫墨看着慕晚璃，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若不是自己，青蛮子便不会死，他知道她一直敬重青蛮子，想将他收在自己身边，突生如此变故，他忽然很怕，怕慕晚璃不再理自己。
慕晚璃握住一旁的九环刀，撑住，缓缓地站起身，“南宫墨，错的……不是你。”
眼见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南宫墨心如刀割，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自己一时难以自控才会造成此种局面。
转向青蛮子身后的霍格，慕晚璃笑了，凄凉中带着无尽的嘲弄，继而目光落在了楚无殇身上，“现在，你满意了吗？”
“小璃儿，我不想，真的不想……”楚无殇怎会不知慕晚璃眼底的恨意，然而大错已经铸成，自己与她……怕是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小丫头，”喜宝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你要不要紧啊？”
“我们走吧。”事已至此，她不想再说，也不想再见到楚无殇，“南宫墨，帮我一件事好吗？”
南宫墨点头，“我会厚葬了他。”
“不，替我火化了他，我带他去齐月国。”慕晚璃留下这句话便在喜宝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凤翎迈步上前望了眼溘然长逝的青蛮子，眼神中带着感激，“定王爷，他交给我吧。”
南宫墨这才望向楚无殇，“这次，她安然无恙，你应该庆幸，再有下次我定让你的胡突，寸草不生！”
见南宫墨拂袖而去，琴爷和南宫锦也不再多说什么紧随其后离开，凤翎正要将青蛮子背走，阿依木闪身挡住，“他是我们胡突人。”
岂料，慕朝拓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武器，“他是我二姐的朋友！”
阿依木从未想过有天慕朝拓会与自己兵戎相见，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依木。”图兰的手按在了她肩头，“让他走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见霍格和楚无殇均为阻拦，阿依木退至一旁，凤翎俯身将青蛮子背起，慕朝拓紧跟着他离开。
“似乎……一切并不如你们的心愿。”由始至终楚无扬都如同置身事外，事实上当霍格率一众弟子投靠了楚无殇之后，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本以为可以借南宫墨之手除了霍格，不过眼下看来没了那个最厉害的青蛮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图兰望向一言不发楚无殇，此时的他深受重挫，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尤其是慕晚璃方才的话更是令他彻底陷入绝望……
“阿璃，喝点水。”南宫墨递上水袋，慕晚璃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际尽头。
“南宫墨，你知道吗，我以前总是嘲笑青蛮子，笑话他走得慢说话慢，跟头慢慢吞吞的牛一样，嗬……”慕晚璃自己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他说不怪他，是他的牛慢。”
“阿璃，别这样……”南宫墨轻轻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心疼地抚着她的后心。
“如果我没有来过胡突，他就不会死。”慕晚璃的声音带着颤抖，南宫墨知道她承受了巨大的愧疚和自责。
“阿璃……”
“王爷。”
南宫墨刚要开口，身后传来玄翼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玄翼、魅影和兮杀，他们身后跟着魑魅和龙吟。
不消说龙吟它们一见到慕晚璃高兴坏了，不待南宫墨阻止就一左一右缠了上来，慕晚璃知道它们担心自己，任龙吟站在自己肩头，抚摸着魑魅伸上前的脑袋。
见慕晚璃心情稍微好些，南宫墨这才转向几人，玄翼抱拳施礼，“在龙吟和魑魅的帮助下，徐钢已经擒住苍蓝城城主，连同陌如玉都被扣下，苍蓝城现在在我们手上，只待王爷进一步吩咐。”
南宫墨回头看了眼慕晚璃，“明日启程前往苍蓝城，你们先去准备，不过务必提防楚无殇，以免再生事端。”
三人领命而去，南宫墨来到慕晚璃身前，“阿璃，你打算怎么做？”
慕晚璃怎会不明白南宫墨所指，楚无殇试图控制自己在先，连累青蛮子枉死在后，说实话如果换了旁人，她早就杀了对方替青蛮子报仇，可是，他却偏偏是楚无殇。
“我累了，想回去了，”慕晚璃苦笑，“南宫墨，算了吧。”
南宫墨点头，事到如今既然她开口自己也不会再为难胡突，有些事等回到朝中再说也不迟。
翌日一早，玄翼等人已经准备妥当，他们带来了足够的人马接应，凤翎将青蛮子的骨灰装入匣中背在身上，几人准备启程。
“慕姑娘，请等等。”图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晚璃回头，图兰搀着霍格，阿依木抱着虎兽跟在他们身后。
不待她松手，虎兽蹭得蹿下来，朝着慕朝拓飞奔而来扑入他怀中，自从被扣押后虎兽许久未见到慕朝拓，都快抑郁坏了，慕朝拓心疼地抚过虎兽的脑袋，却发现它的毛色依然光滑发亮，阿依木没有骗他，虎兽被照顾得很好。
唰！
玄翼、魅影和兮杀闪身挡在三人面前，眼底杀意凛然。
他们当然恨胡突人，尤其是眼前这几个，对魅影和兮杀而言，他们拐走的是自己的主子，对玄翼而言，则是主子的未来王妃。
南宫墨不动声色，并没有撤开几人的意思。
图兰看向霍格，霍格并没有在意，他苍老的目光落在慕晚璃身上，只是一夜未见，他的身形佝偻了许多，痛失心爱的弟子，而且是因为他自己的过失，换了谁怕是也难以接受。
“丫头，对不起。”霍格开口，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
“大祭司，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慕晚璃的声音冰冷了许多，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初为何楚无殇如此恨他，打着大局为重的幌子，他先是将阿月朵沁送入绝境，继而又是青蛮子，若不是因为他是青蛮子敬重的老师，她第一个就要他的命。
“我只是想说……他日若是你安葬了蛮子，可否修书一封告诉我，”霍格开口，见慕晚璃目露狐疑这才苦笑着解释，“至少我希望将来等我死了，能够与他葬在一处。”
嘶——
霍格此言一出，图兰和阿依木心中皆是一惊。
“大祭司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楚无扬缓步而来，正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嘲弄地扫过霍格，对于胡突而言大祭司死后是要厚葬于草原，据说这样可以化作星空下的诸神之一眷顾胡突。
霍格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五枚占星骨，正是阿月朵沁托慕晚璃给他，后来又随着他的武魂转增给楚无殇的占星骨。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口中喃喃念起了晦涩古老的咒语。
阿依木眸色骇然就要上前，图兰却拦住了她，“这是老师的心意。”
“他在干嘛？”喜宝不悦地瞪着霍格问琴爷。
“若我没猜错的话……”琴爷摇头，“自毁占星骨。”
其实，不只是他，慕晚璃已经看出了霍格的意图，只是她不想阻止，总得有人为青蛮子的死负责，总不能所有人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果然，片刻之后，五枚坚若磐石的占星骨瞬间跃至半空，继而化作灰尘，随风消逝在茫茫草原。
“从今日起，”霍格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心事，“胡突，永无大祭司。”
楚无扬闻言心中大喜，想不到霍格竟然一手将他在胡突人心中的重要地位摧毁，如此一来他的胜算更大了几分。
“走吧。”慕晚璃不再看霍格，怜悯也好悲愤也罢，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望着一行人翻身上马离去，图兰转头看了眼邙山墓穴，大皇子由始至终都选择了避而不见，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在南宫墨的授意下，徐钢的人马撤出了苍蓝城退守青瓷镇，半日后苍蓝城的胡突驻兵便悉数回了星蓝城，南宫墨知道经此重挫，胡突短时间内不再敢轻举妄动，命玄翼准备启程返回临南城。
不消说一直被扣押的谢夙庸自然是各种愤愤不平，但碍于南宫墨和南宫锦的身份只得躲在帐内不见人，因为此行回去的人太多，需要多做准备，所以南宫墨安排慕晚璃在一处安静的帐内休息，特意还让喜宝他们不要吵闹，自己则去处理些两国边境的事。
“参见锦公主。”
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慕晚璃抬头就看到南宫锦进入帐内，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到来人时她明显有些轻诧，但旋即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