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仁和周转这次天津之行不叫掏老宅，更像是铲地皮。
只不过铲地皮是去乡下收旧货，而何仁他们去的是要拆迁的老旧小区，魔都有一种说法叫“跑堂子”，更形象一点。
区别就是掏老宅通常都会有目标，而铲地皮或者跑堂子，就跟开盲盒一样，能遇到什么全凭运气。
中巴很快就开到了天津东郊，然后拐到一条泥土路，车也变得颠簸起来，何仁都傻了，“这真是市区？”
“怎么不是呢？这属于东丽，正经的城中村，不过很快就要拆迁了，听说要并入新区，应该有点好东西。”
何仁点点头，城中村确实是铲子们的最爱，有时候都不需要花钱，拆迁补偿款可不少，很多人搬家的时候，什么都给扔了……
不过也有不愿意浪费的人，车开了没多久，何仁就看到了不少人在路边摆摊。
周转让司机停车，何仁也开了直播，他们准备一路步行进去。
一下车，吴钢就变得非常活跃，缠着何仁问东问西，何仁都要疯了，“刚子，你知道为什么电影里正面人物话都比较少吗？”
吴钢一怔，“师父，为什么？”
“因为反派死于话多！”何仁急了，“你比老板还能说，我是听老板的？还是听你的？”
“呃……我错了，师父。”
何仁已经懒得纠正吴钢了，直接快步朝前面的摊位走去，周转拍了拍吴钢的后背，“多看，少说。你不是想跟着何老板学本事吗？看他鉴宝就是学习的过程，你看看他是怎么找宝贝的。”
吴钢用力地点点头，觉得周转说的靠谱，古代不也有偷师这么一说吗？自己只要跟在何仁身边，早晚能学到真东西。
结果三十秒之后，吴钢和周转面面相觑，吴钢弱弱地问道，“周哥，这个也是宝贝？”
“呃……”
周转也有些无语，因为何仁正指着一个红色痰盂和老板砍价呢……
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那口若悬河地吹嘘呢，“兄弟，你眼光真好，这可不是普通的痰盂。”
“哦？”何仁乐了，“有多不普通？”
“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用过的，你看上面的图案，现在哪有痰盂用这种图案的？一看就是老物件。”
吴钢一脸不屑，民国的痰盂不也是痰盂吗？刚想反唇相讥，就被周转拉住了，“我刚跟你说过，多看，少说，怎么就沉不住气了？看看何老板如何应对？”
吴钢一激灵，这才安静下来。
何仁则是笑道，“看着确实有点年头了，不过你这个用过了，差点意思。”
“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用过有用过的好处，起码结实。我跟你说，国外专门有人收这玩意，一个好几百美金呢。”
何仁听老板这么说，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几百美金？买个痰盂？”
老板一脸真诚，“真的，不信你上网查查，真有大老外收这玩意。”
老板倒是没撒谎，痰盂在国外确实不便宜，不过几百美金就纯属扯淡了，五六七那种红双喜的痰盂，能卖几十美金吧。
何仁摆摆手，“我又不可能拿到国外去卖，我只是觉得这个痰盂看起来还算干净，我又喜欢老物件，准备自用。几百美金太贵了……”
老板连忙说道，“我是说新的几百美金，这个，您给几百块人民币就行了。”
“九百也是几百，一百也是几百……”
“两百，您拿走。”
何仁杀价到一百五，两人成交。
成交以后，何仁却犯了难，虽说这个痰盂老板事先洗过，看起来没有那么脏，可何仁不敢赌，万一以前人家真用过呢？
四下看了看，何仁朝吴钢招招手，“刚子，过来，帮个忙。”
吴钢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去，直接就把痰盂抱在怀里，给宝友们恶心坏了，纷纷骂何仁是王八蛋……
吴钢毫不在意，他还问呢，“师父，要不要洗一洗？”
何仁指了指路边一个水龙头，“去那边吧。”
“好嘞。”
吴钢执行力很强，何仁一回头的功夫，他已经跑过去刷上了……
周转拉住了何仁，“何老板，捡漏了？”
“算是个小漏吧……”
何仁看周转一脸尴尬，知道他没认出来，就笑道，“周哥，你听说过渣斗吗？”
“啊？这就是？”
何仁微笑不语，张诺有些奇怪，“什么叫渣斗？”
“还是痰盂。”
“靠！”
何仁拦住了想要发飙的张诺，“这是古代的渣斗，晋代就有了，一开始也不是出恭用的。”
“那是干什么用的？”
“大的用来装食物残渣，有点像骨碟；小的一般用来装茶渣，还有人觉得是茶具呢。”
“元代有一本笔记上记载，‘宋季大族设席，几案间必用筋瓶、渣斗’。没点身份地位，还用不起这玩意呢。”
张诺下意识点了点头，“筋瓶又是什么？”
“装筷子的容器，古人就喜欢穷讲究……”
在何仁的提醒下，周转才想起来什么是渣斗。何仁说的没错，这玩意确实晋代就有了，后来也一直沿用。
明清时期种类就比较多了，单色、青花、多色釉、彩绘……各种各样的都有。
周转看了一眼不远处吴钢手里的物件，确实和一般的痰盂不太一样，中间葫芦形的部分好像更圆一些……
周转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都没认出来？
宝友们对何仁的话半信半疑，“痰盂也是古董？”
“我读的书少，主播不要骗我。”
“我家也有一个痰盂，难道也很值钱？”
何仁乐了，“都说了叫渣斗……也不是每个渣斗都值钱，这玩意要看窑口和年代，如果是名窑的，年头又够长，肯定值钱啊。”
张诺没忍住，指了指吴钢的方向，问道，“这个是什么年代的？”
何仁耸了耸肩，“我哪知道？”
张诺捏紧了拳头，何仁连忙改口，“这个渣斗外面刷了一层红漆，得刮开看看。”
说罢，何仁就从刘飞包里拿出一把小刀，让吴钢抱紧渣斗，然后才轻轻地在表面刮了起来，没几下，就露出了天青釉色，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真特么是瓷的！
何仁乐了，“呦呵，还是汝窑。”
这下大家都不淡定了，汝窑？
汝窑还有痰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