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的夏夜,带着一丝燥热。
宴会虽散,但那股关乎未来命运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吕布并未立即休息,他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仰望着稀疏的星空,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上官砚的话语。
幽州,冀州,这两片广袤而民风彪悍的土地,若能真正握于掌心,假以时日,练就强兵……
那画面,足以让他沉寂已久的热血隐隐沸腾。
名动天下?不,那本就是他曾拥有过的东西,他想要的是更多,是无人再能轻视、无人再能排挤的绝对权力!
然而,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直白,多年的起伏让他深知,越是诱人的饵,其后的钩可能越是锋利。
他不敢,也不能贸然答应。
陈宫同样没有离开州牧府,在廊下阴影中驻足,目光深邃地望向上官砚。
这位幽州牧的提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可能淹没现有的一切格局。
“公台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否赏光,出去走走?”
上官砚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微笑,仿佛看穿了陈宫的思虑。
陈宫微微颔首,面无表情:“上官大人相邀,敢不从命?请。”
两人一前一后,默然无声地穿过重重庭院,来到府邸后园的湖心小筑。
这是一处建于人工湖上的精致亭阁,四面环水,仅由一道曲桥连接岸边,确保了谈话的私密。
夜风拂过湖面,带来些许凉意,吹动了二人的衣袂。
蝉声在四周的柳树上连绵起伏,更衬得此地静谧。
凭栏而立,望着黑暗中微泛波光的湖面,上官砚忽然回头,打破了沉默。
“公台兄,我们异人之间传阅的那本《三国志》……想必你是看过的吧?”
陈宫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坦然应道:“看过。”
上官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既然看过,知晓……某些既定的轨迹与结局,为何还要来这冀州,趟这趟注定艰难的浑水?”
陈宫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上官砚,夜色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一世不成之事,为何不能来第二次?”
“大将军本性不坏,只是性情刚直,易受蛊惑,缺乏真正良臣引导。”
“他的武勇,天下无双,若得正道,问鼎天下,足矣!”
“呵呵……”上官砚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感慨。
“想不到公台先生还是个如此喜欢挑战,乃至不惜逆流而上之人。”
陈宫反唇相讥,语气转冷:“上官大人又何尝不是?若非心怀异志,欲行非常之事,你又何必亲身涉险,来这看似贫瘠的信都游说?”
上官砚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公台兄既知《三国志》,当知中原之地,多少异人依旧心心念念,欲扶持曹孟德。”
“据我所知,曹操如今已隐有声势,麾下猛将谋士渐聚,异人投靠者更是不计其数。”
“假以时日,其必能鲸吞中原,无人能挡!而江东,基业稳固,物产丰饶,实力雄厚,偏安一隅亦足可自保。”
“反观我幽州,虽有百战之卒,无数异人齐心,却无威震天下之将帅。”
“冀州更是地广人稀,民生凋敝,若他日曹孟德整合中原,挥师北上,以我两家如今之势,可能抵挡?届时,必败无疑!”
陈宫眉头紧锁,沉声道:“兄台是否多虑了?烽烟若再起,朝廷手握精锐之师,岂会坐视不理,任由一方坐大?”
“坐视不理?”上官砚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公台兄难道还未看清朝廷的真正意图吗?”
“朝廷如今,只要税收!他们乐于见到天下诸侯相互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巴不得所有的州牧、所有的势力都在内耗中消失!”
“重振皇权,需要无数的钱粮兵马,他们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地方大员真正拥兵自重。”
“今年的税赋,只不过是一次试探,明年,后年,数额只会更大!若到时交不出,或者不愿交,便是朝廷出兵‘清算’的最好借口!”
说到这里,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话语却如重锤敲在陈宫心上。
“所以,想在这场乱世中活下去,想当稳这个州牧,就必须有足够的地盘、足够的兵马、足够的钱粮!”
“胜者为王,败者寇,终将有人被淘汰出局!你我,以及大将军,都不想成为那个被淘汰者吧?”
陈宫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上官砚对时局的分析,虽然冷酷,却直指核心。
朝廷的放任与税收政策,背后确实包藏着祸心。
“上官大人,既然看得如此透彻,想必……已有了全盘计划?不妨直言。”
上官砚眼中精光一闪:“联名!以幽、冀两州之力,共同拥戴大将军为王!”
“不仅要自立,更要上书朝廷,逼其昭告天下,承认大将军王爵之位!”
“届时,大将军名正言顺,坐拥北方广袤土地,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大事必成!”
“若盘踞并州的张燕不识时务,不肯归附,便挥师西进,一举拿下并州,统一黄河以北!”
“届时,尽收北地精锐,方可真正与中原、江东,乃至朝廷……涿鹿天下!”
“嘶——”陈宫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砚的野心和计划,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激进。
统一河北,裂土封王,这确实是一条险峻却可能通往至尊的道路。
他凝视着上官砚,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出一丝虚伪,但看到的只有决然与算计。
片刻的权衡后,陈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决断之色。
“好!我且信你这一次!明日,我必尽全力,劝说大将军,应下此事!”
至此,上官砚此行的真正目的,才算彻底达成。
幽州那上百万玩家,其中多有退役军人后代,能迅速集结并形成战斗力,全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暗中号召。
全员进行现代化的军事训练,纪律性和执行力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军队,但他们最致命的短板,就是缺乏能够赋予军队强大属性的历史名将统帅。
若能拉拢到吕布这尊战神,这支现代化军队所能爆发出的战力,将足以颠覆任何传统强军!
翌日,午时。
州牧府议事堂内的气氛比前日更加庄重肃穆。
吕布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杨坐在一旁,神情复杂,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陈宫则立于吕布身侧,眼神坚定。
上官砚被再次召入,他恭敬行礼后,静待结果。
陈宫上前一步,作为代言人,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宣布。
“上官大人,经过我主与张州牧彻夜深思,已做出决断。”
“我主同意大人的提议,自今日起,冀、幽两州,合二为一,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襄大事,以图霸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继续道。
“今日便是良辰吉日,我等当即刻设坛,祭祀天地,歃血为盟,一同立誓!自此以后,冀幽一体,共进退,同生死,永不背叛!”
上官砚脸上露出笑容,他上前一步,对着吕布深深一揖,声音洪亮。
“上官砚,代表幽州百万军民,尊奉大将军为主,自此鞍前马后,唯命是从,永不背叛!”
冀州军加上吕布旧部不足三十万,而幽州军兵力多好几倍。
这看似以弱吞强的联合,背后必然隐藏着深层图谋,陈宫暂时也没有绝对有效的钳制手段。
但他深知,在这种结盟初期,仪式感与道德约束至关重要。
隆重的祭祀与公开的盟誓,便是将这联盟关系昭告天下,形成无形的束缚。
仪式很快在信都城南的旷地上举行。
一座高大的祭坛被迅速搭建起来,旌旗招展,猎猎作响。
坛上陈列着三牲祭品,香烛缭绕。
吕布被请上高台,身着崭新的铠甲,外罩锦袍,腰佩宝剑。
他昂首立于祭坛中央,阳光洒在他伟岸的身躯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威仪凛然,令人不敢直视。
张杨与上官砚则作为臣属代表,分别立于台下左右两侧,象征着冀州与幽州的臣服。
吉时一到,号角长鸣,战鼓擂动。
张杨与上官砚率先上前,面对祭坛与吕布,单膝跪地,朗声盟誓,声音在旷野中回荡。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臣张杨(上官砚),今日愿奉大将军吕布为主。”
“冀州(幽州)之地,尽归主上统辖!我等必当竭诚效忠,听令行事,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人共戮,不得善终!”
他们的声音坚定,姿态谦卑,极大地满足了吕布的虚荣心与权力欲。
随后,参与仪式的所有将领依次上前,肃立见证。
同来的幽州玩家代表们,看着高台上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眼中无不闪烁着兴奋与憧憬的光芒。
吕布,天下第一的勇武,毋庸置疑!能追随这样的主公,让他们对未来的争霸之路充满了信心。
张杨,勇武非凡,更兼忠义厚道,是值得托付的伙伴。
首席谋士陈宫,智谋深远,知名度与能力皆属一流,是稳定的基石。
而台下,更是将星云集。
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陈卫,高雅,赵庶,李邹,刘何,张弘,王昶,王柔,栾贺,穆顺、薛洪、杨丑,魏越,薛兰,李封,缪尚,魏种……
这些是追随吕布从并州起家的中流砥柱,虽历经波折,忠诚不改。
李儒,李肃,樊稠,张济,张绣,胡车儿,段煨,杨定,胡轸,赵岑,崔勇,雷叙,张先……
这些是西凉军的旧部,在董卓死后分崩离析,部分选择了跟随吕布北上,保留了西凉铁骑的强悍底蕴。
徐荣、华雄、李蒙等人远走南越。
郭汜、李傕则带着交好的将领投靠了朝廷,听命于霍去病。
臧洪,牵招,张南,赵睿、乌桓触、田畴、阴夔、崔琐,冯礼、王琰、赵广子,孟岱,朱汉,栗成……
这些则是原冀州牧袁绍被囚禁后,流散在北方并未随其返洛的班底,如今也汇聚于这面新立的旗帜之下。
这庞大的将领阵容,代表着吕布麾下复杂的成分,却也彰显了其潜在的雄厚实力。
所有人,无论来自并州、西凉还是冀州,此刻都共同见证着吕布迈向新起点的这一刻。
整个冀州、幽州有头有脸的帮派首领、异人代表,也纷纷在仪式末尾宣誓效忠,声震四野。
仪式礼成,北方的天空下,一股新的强大势力正式宣告成型。
隔天,一封措辞恭敬却暗藏机锋与力量的联名书信,被快马加鞭送往洛阳。
信中以吕布、张杨、上官砚三人名义,向朝廷“陈情”,并提出了拥戴吕布为王,请朝廷正式册封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