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东序撕开空间缝隙的瞬间，一号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带着些许落寞：“他来找你了。”
然而祂的那位，大抵还在某个时空中，被锁链捆在神座之上。
一号站起身，到了脚踝处的白色长发松散垂下，祂金色的眸子带着期许，“不用在意我们的结局，梦想小镇最后的一块钥匙碎片，我会交给你。”
“也不用去纠结。”祂再次笑了起来，常年在虚无中行走的身影有着无尽的寂寞，祂抬起手虚点在沈玉衡的眉心：“每条时间线上，都是我们纯粹的爱与欲。”
“你的那位星星，只属于你。”
沈玉衡听见这话，脸上带着底气十足的笑意：“他当然属于我。”
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看不见陆东序从肉体到灵魂，早已沉沦在他的影子里。
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主动弯下腰，把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又怎会再去质疑对方的爱。
一号捂住下半张脸，小声抱怨着：“我是这么爱秀恩爱的类型吗？”
沈玉衡轻哼一声，仰起头没评价。
等陆东序从空间缝隙走出来的瞬间，他原本挺直的腰身控制不住地弯下，苍白柔韧的指尖抓紧自己的心口处，鼻腔传来一声痛哼。
“哥哥？”沈玉衡瞬间站起来，手掌搭在陆东序的肩膀处，治愈之力涌入对方的体内。
陆东序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抬起脸时，殷红的眼尾瞬间留下一道泪痕。
在看清沈玉衡的脸时，那泪珠滚落得更加迅猛。
“玉衡。”陆东序张开嘴，缓和了半天才流露出哽咽的话音：“……没事。”
一号这时走上前，眼神紧盯着陆东序，半晌才开口解释：“不用担心，他只是看见了星辰的记忆。”
一号的肉体消散，灵魂更是碎裂得黏不起来，这片空间都是那位星辰神明拼尽全力才凝结出的。
因此陆东序在进入的瞬间，就被对方的星辰之力牵动了力量，从中获得了大半的记忆。
来自神明的绝望记忆，远比陆东序作为副本中boSS的碎片记忆要恐怖。
这才让陆东序一时间情绪和身体出现情况。
沈玉衡嘴角下压，忍住心中的想要打人的冲动。
“你是想揍我吧。”一号嘴角勾起，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容：“但是现在的你，还打不过我。”
一号的挑衅转瞬即逝，笑意消散后，祂又变成了无悲无喜的可怜模样。
“你想试试？”沈玉衡瞬间炸毛，刚想去挠花那张与他近乎一致的脸，就被陆东序的手臂勾住的腰身。
陆东序轻笑一声，抬起手随意地勾掉泪珠，声音微哑：“别生气，那段记忆里的东西很有用。”
就连最初的“他”是怎么弄丢自己的小猫，怎么被神界众人愚弄，那梦想小镇如何脱离自己掌控的事，都在里面。
当然，陆东序并不承认那么愚蠢的家伙会是他。
很轻易就被哄好的沈玉衡下巴微抬，显然在炫耀自己有人哄。
一号手指略微蜷缩着，忍不住自嘲道：“果然只有自己，才知道哪里最疼。”
“好了，我只是带他进来看些东西。”一号松开手，掌心内侧已经浮现出带着血痧的月牙印，祂轻声补充着：“你们会获得幸福的。”
随着祂话音的落下，这片特殊的空间再次变成了刺眼的惨白。
陆东序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沈玉衡的眼睛，当他看清一号的口型时，眼眸微微睁大。
一号无声说的话语是：【杀了我。】
感受到这片空间溃散速度的缓慢，沈玉衡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嗯？”
沈玉衡感受到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有些颤抖，直接冷笑了一句：“你该不会逼着我哥哥杀你吧？不敢自杀的胆小鬼。”
一号无声叹气，颇为灵动地耸耸肩，不再强求。
陆东序盯着一号，命运的权柄指引着未来，而一号身上被层层叠叠的命运红线缠绕着。
显然与一号相爱的那位星辰神明并未放弃拯救自己的爱人。
“他还在等你。”陆东序轻叹一声，把要炸毛的沈玉衡揽入怀中顺毛，他苍白俊美的脸带着被爱意滋养出的温柔：“再坚持一下，好吗？”
一号喉结微微滚动着，一时间祂似乎又想起紧跟在祂身后，总是渴求祂目光的那位神明。
“好。”一号听见自己如此回答，祂将沈玉衡和陆东序送出结界外，自己抬起头看着惨白的天地，小声嘟囔着：“那就……再走一会儿。”
祂不愿停下脚步，因为那样空旷的天地间只会剩下祂的呼吸声。
脚步声、衣物的摩擦声，还有祂偶尔的自言自语，都能让祂撑着的时间再长一些。
或许等哪一条时间上的祂们成功了，一号也能跟祂的星辰重新相遇。
惨白的空间彻底消散后，沈玉衡和陆东序重新回到了桃花源的所在处。
周优优靠坐在已经枯萎的桃树树根边，她往自己的嘴里灌着药剂。
“呦，回来了。”周优优脸上带着笑，全然不复之前挑衅陆东序时的疯癫：“是不是得到了很好的情报？”
“没有。”沈玉衡冷着一张脸摊手，他的眼睛被那惨白刺的有些痛，微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神态更加真诚。
周优优抓着药瓶的手略微收紧，脸上却像是毫不在意般露出笑容：“怎么可能？”
沈玉衡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下来，这个时候瘫坐在兔子神身边的女人突然挣扎起来，她嗓音嘶哑地开口：“钥匙，把钥匙给我。”
沈玉衡扭过头，瘪瘪嘴。
陆东序指尖微动，拨动女人身上的命运丝线，暂时把言语的能力挑断。
女人挣扎的动作带动锁链哗哗作响，再次想开口时，嗓子里却传不出丝毫声音。
她残存的半张面皮上，空洞的灰白瞳孔轻微转动着，精准地“看”向了陆东序。
那眼神中更是欲拒还迎的悲伤。
兔子神察觉到这个眼神，一个闪身站到女人的面前，颤抖着三瓣嘴对着沈玉衡地笑笑。
救命，不知道有对象的人不能撩吗？
会死的！
兔子神两股战战，直到沈玉衡似笑非笑地移开视线才松了一口气。
而呆坐在树旁边，原本以为计划失败而心口发冷的周优优猛然抬起头：“你骗我？”
“对啊。”沈玉衡直接承认，他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眉心处。
一号把梦想小镇核心的钥匙藏在了沈玉衡的脑中，等离开神界后，沈玉衡就能全权接管梦想小镇的运转。
一柄泛着金色柔光的钥匙浮现空中。
周优优挣扎着起身，睁大的眼睛眼尾近乎撕裂，眼球上更是涌上骇人的红血丝。
“把钥匙给我！”周优优和在地上的女人同时起身。
然而一个被陆东序一掌掀飞，一个被兔子神和鸭嘴神死死按住。
沈玉衡站在中间，笑得灿烂如花，手中转动着那柄金色钥匙，慢悠悠地开口：“哎呀，吓坏我了。”
周优优咽下口中的血水，情绪过于激动的她甚至落下泪来，喉咙里的血让声音变得黏黏：“怎么才能把钥匙给我？”
“不给。”沈玉衡直接拒绝，他眉眼带着笑意，淡定地把钥匙塞到陆东序的手中，嗓音轻柔：“你既然算计我，就要付出代价。”
凭借周优优的样子，她显然不知道那缝隙后的神明到底是谁。
如果进去的不是沈玉衡，大概率会被一号杀死。
哪怕他和一号已经走在不同的人生轨迹上，沈玉衡也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如果失去了陆东序，更是被关在惨白一片的世界中独行无尽岁月，哪怕所有闯入者都会被他迁怒，根本无法活着离开。
就连一号跟他沟通时，沈玉衡都感受到对方多次难以控制的杀意。
一号早就疯了，只是靠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在硬撑着罢了。
沈玉衡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温柔灿烂，“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坑我。”
兔子神吞咽一下口水，想起来刚刚星辰神明暴怒的样子，也是满脸温柔笑意。
爱情是会让两个暴君越来越像吗？
兔子神有些羞涩地用余光看了眼沉默的鸭嘴神，心中暗暗思索：‘我要是跟鸭鸭像的话，也很好呀。’
“坑你？”周优优吐出一口淤血，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她出言讥讽：“你就算是凡胎肉体，那灵魂也是神明。”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怎么坑你。”
周优优说着，抬手指着沈玉衡身边的陆东序，冷声道：“我也告诉他了，那缝隙后的神明不会杀你。”
陆东序抿着唇，握紧手中的钥匙，另一手微凉的指尖戳碰着沈玉衡的手腕，他似是告状般地压低声音：“她之前说要杀了我。”
“？”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迷茫，周优优更是目瞪欲裂，忍不住咒骂一句：“操，我根本没说过。”
陆东序沉默下来，似是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她对你有用，所以没有杀了她。”
“不过是被她威胁着，骂上几句。”陆东序指腹摩挲着沈玉衡的手腕内侧，他低沉优雅的嗓音震得沈玉衡耳朵发痒：“我当时更想找到你。”
一套组合拳下来，沈玉衡也不在意对方到底说没说过。
反正自家哥哥委屈了，就是不行。
周优优敏锐地察觉到沈玉衡态度的转变。
若是之前沈玉衡只是想出口气，现在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等等！”周优优张开手，特殊的牵引力量涌起，原本被兔子神钳制跪趴在地上的女人，瞬间被周优优掐在手里。
随着动作，女人身上的腐肉从骨头上脱离，她眼球都向外凸起，命运中言语暂时被挑断，因此她连求救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
周优优掐了一个手诀，女人身上的锁链开始拧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那骨头一点点被折断。
里面的血水逐渐染上了金色。
周优优显然下了死手，只要沈玉衡有异动，这个被当作诱饵的女人就会被她弄死。
“嗯？”沈玉衡鼻腔带着哼笑声，他似是震惊地对着陆东序开口：“哥哥，她用别的女人威胁我耶。”
陆东序凑过去，轻吻着沈玉衡的侧脸，小声说：“那小猫还要帮我报仇吗？”
沈玉衡伸手戳了戳陆东序的腹肌，笑着开口：“啊，当然。”
空中的气氛逐渐冷凝下来，兔子神和鸭嘴神紧贴在一块，恨不得变成地面缝隙中的虫子。
周优优眼睛微微眯起，突然笑了起来：“很好，你们越相爱，我们的赢面越大。”
强行挽尊的样子惹得沈玉衡失笑。
沈玉衡勾起手指，指尖上凝聚出的浅金光芒落在女人身上交错的锁链之上。
“噗！”周优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半挂在锁链上的女人，则满脸呆滞地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身体。
“喂，你想当诱饵吗？”沈玉衡走到女人面前，无视周优优想要杀人的视线，声音轻快地开口：“我可以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哦。”
女人张开嘴，陆东序趁机将那断裂的言语命运丝线接上。
“……好，谢谢。”女人嗓音嘶哑，她露出白骨的指尖勾着地面。
周优优冷声开口：“没有诱饵的献祭，你死亡的概率会提升三成。”
“哈？”沈玉衡指了指自己，莹白的脸上挂着讥讽笑意：“哪怕是一成概率，落在我身上，也是百分百死亡。”
“那又何必送一个人去死呢？”
周优优擦掉嘴角的血，从兜里掏出口香糖塞到口中，像是啖其血肉般地咀嚼着。
等到食物的能量填补了她要气炸的脑子，她才冷声开口：“随便你。”
沈玉衡手指虚点在女人的头顶，治愈之力涌入对方体内，那掉落的肉再次生长出来。
女人像是抓到浮木般，身体颤抖着想要去抓住沈玉衡。
然而沈玉衡的身上却浮现出幽蓝的屏障，将女人的手指隔挡在外。
陆东序手掌压在黑袍内，深藏功与名。
等女人的身体彻底修复好，她磕磕绊绊地道谢：“谢谢，我、我不抢，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