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更是踩着星河。
悬空感和溺亡感逐渐攀升，然而在他彻底不适之前，一颗星星糖塞入他的口中。
酸甜的橘子味很好地安抚他的情绪。
陆东序轻咳一声，微侧过头，小声说：“之前帮你解开那片禁锢，顺便做了一次空间定位。”
也就是现在的陆东序同样可以取出沈玉衡系统背包内的东西。
似乎怕沈玉衡觉得不公平，陆东序指尖点了点弯月环，一道空间坐标覆盖在上面。
“嗯？”沈玉衡打开坐标，里面成山的宝藏展现在他的面前。
沈玉衡眼眸瞬间睁大，哪怕他不太在意身外之物，但是这些东西给人的冲击力，同样让他想进去打上几个滚。
“都是你的。”陆东序笑了下，随后有些迟疑：“可以吗？”
交换着互相最后的秘密，这种没有丝毫隐私的恋情，对于人类而言是足以感受到恐惧的占有。
然而本就不同于常人的沈玉衡却眼睛发亮，直接扑的陆东序身形一晃，手臂紧勾着陆东序的后颈，“啵”地一口亲了上去。
漂亮欣喜的模样全然不复初遇时，如同被尖刺包裹的寂寞小猫。
陆东序想到这里，神色有些恍然，忍不住调侃着自己：‘我也变得不像当初了。’
不过一切的走向都是好的。
沈玉衡兴奋的情绪逐渐缓和，他才有些疑惑地询问着：“为什么要带着那鳞片来这里？”
“不准做危险的实验。”沈玉衡甜软的腔调骤然一冷，他捏着陆东序的后颈，笑意盈盈地威胁着：“不然我保证你至少一个月不准上我的床。”
似乎觉得这个威胁不够，毕竟馋得厉害的，似乎是他沈玉衡。
沈玉衡抿着嘴唇，嘟囔一句：“到时候我会更生气。”
陆东序哑然失笑，顺着毛回应着：“放心，不会让讨厌的事情发生的。”
他深邃幽暗的眸子微动，天地的星辰发生转动，似乎在布置着特殊的法阵。
沈玉衡手掌抓着陆东序的手腕，将因果之力送入对方体内。
见陆东序看过来，沈玉衡皱了皱鼻子，脸色严肃：“双重保险。”
“好。”陆东序用星辰包裹住因果之力，法阵瞬间多了层金光，看起来威压十足。
悬于空中，被星辰屏障死死禁锢的鳞片这才被扔了出来。
碎成渣子的鳞片散发出紫色神力，落在地上时却像是铁皮般，发出碰撞的声响。
那蔓延开的紫气果然让这层结界出现了片刻动荡。
陆东序感受了一会，轻笑着开口：“这是针对神明的慢性毒药。”
沈玉衡眼睛微眯，伸出手触碰在紫色神力上，果然一道阴冷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
就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出现阻塞感。
等沈玉衡再想捕捉时，那怪异的感觉已经消散。
陆东序并没有阻拦，在这片法阵中，所有的损伤都是虚假的。
“啧。”沈玉衡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所以一号肉体才会逐渐溃散，对吗？”
若是一开始沈玉衡还没有察觉，等他感受到紫色神力的作用，便彻底明白了。
身负因果之力的神明，很难彻底被杀死。
然而从生灵中诞生，拥有无尽生机的邱珠，却能暗自破坏掉一号的生机。
陆东序点点头，他神色在一瞬间有些痛苦，手掌盖在沈玉衡的脸侧，感受到细腻温润的触感，这才平复下来情绪：“这次祂的目标变成了我。”
似乎无论哪个时间线上，敌人都很清楚两人的羁绊。
若是想击溃他们，只要去伤害另一个就好了。
沈玉衡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歪着脑袋让脸颊在陆东序的掌心轻蹭着，像是只勾引铲屎官去做坏事的猫儿。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东序：“哥哥，我们先去杀了邱珠吧。”
“不，我要把祂关起来。”沈玉衡笑了一下，眼里却不见丝毫笑意：“就跟一号所在的牢笼一样，让祂也走上亿万年吧。”
陆东序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平静的温和，轻声开口：“好。”
只要想到那惨白虚无的世界，一号一人独行万年。
那幅画面，无论是沈玉衡或是陆东序，都会心头酸冷。
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一号，和那位不知所踪的初代星辰。
沈玉衡深吸一口气，咬碎口中的橘子糖，站起身后对着陆东序伸出手：“走，哥哥，我带你去弑神。”
“……好。”陆东序少了三分血色的手搭在上面，随后一点点收紧，不肯松开。
天地星辰流转，真实的结界散开，沈玉衡和陆东序重新站在宫殿内的庭院中。
那碎裂的鳞片掉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力。
本来在神殿地下密室中聆听大人旨意的邱珠吐出一口血水。
祂盯着地上的血污，片刻后才露出失落的神色，纤细的手指带着狠劲地擦过唇边：“被发现了。”
“无所谓。”在密室高台之上，有一散发着幽香的神明坐在神座之上，祂似是无聊地勾着手指，看着自己细长的指甲，轻声说道：“若是他们轻易便败了，也浪费了我数次轮回的心思。”
邱珠低下头，蛇尾紧紧盘在一块，生怕惹了大人的怒意。
然而那喜怒无常的大人似乎感到有趣，祂从高台上漫步而下，细长的指尖勾着邱珠抬起头，看着对方瞬间紧缩的蛇瞳，哑然失笑：“你在怕什么？嗯？”
邱珠身体微微颤抖着，磕磕绊绊地开口：“只是为您神武的身姿……”
讨好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大人轻嘘了一声，在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里，邱珠却发出了惨叫。
祂的整张面皮竟然在须臾之间，就被大人的指甲剥落。
大人晃动一下手指，薄薄的面皮在祂的指尖晃动着，祂似是感慨般开口说道：“你的脸都是我赠予的，而你却敢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啊。”
邱珠捂住自己渗血的面庞，来自神明的恢复力让祂逐渐生出原本的面皮。
那血肉中逐渐出现鳞片的棱角，原本莹润的唇更是出现了铠甲般的硬壳。
“大人！”邱珠蜷缩着身体，祂手指不断地抠着自己脸颊上生长出的鳞片，喉咙里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大人掀开衣袍下摆，慵懒地靠坐在台阶上，眉眼带着笑意地看着邱珠的惨状。
在祂探寻到梦想小镇这个游戏后，祂就把邱珠投入一个特殊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里，祂终于驯服了这条硬气的小蛇。
那是一个沈玉衡解救过的练习生副本。
一个畸形的世界，只有美貌的人才能够平安地活下去，甚至是拥有特权。
而邱珠在里面轮回数千次，长久的扭曲让祂的思想也开始扭转。
这也是邱珠回归后过分关注他人容貌的原因之一。
邱珠的脸一直都是充斥着鳞片的蛇脸，在其中受尽屈辱，等到最后一次轮回时，大人出现在祂的面前。
一张柔媚的脸皮落在祂的脸上，让祂在那世界里享受了全部的荣光。
等出来后，为了保住自己的面皮，邱珠顺从于神殿，成为隐藏在暗处的代行者。
靠坐在阶梯上的大人欣赏够邱珠的癫狂，指尖神力浮现，将一张更加精致的面皮落在邱珠的眼前。
“这……这是？”邱珠变成竖瞳的眸子外鼓着，祂颤抖着手跪趴在地上，“大人，大人。”
祂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震颤的瞳孔里期待与恐惧并存着。
“瞧瞧，这哭得真可怜。”大人随手撕毁了那张旧的面皮，蹲到了邱珠面前，手掌拍着邱珠的后脑，轻笑着：“我怎么会真的让我的小蛇伤心呢？”
邱珠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直到那张新的面皮遮挡住布满鳞片的脸，祂的眼神瞬间变得温顺，“谢谢大人！”
“乖。”大人手指在邱珠柔软顺滑的面皮上滑动着，轻柔的声音蕴含着无尽的冷意：“新的神界不需要那么多神明，懂吗？”
“邱珠明白。”邱珠小心地点着头，嘴角轻轻勾起，哄道：“今日就能把那些中立神和叛徒清理干净。”
“去吧，我累了。”大人挥了挥手，自己则再次倚靠在台阶上，眼睛缓缓阖上，遮掩住那狐狸眼的魅色。
邱珠的蛇尾向后滑行两步，见大人没有反应，这才操控着神力，撕开空间缝隙闪身而走。
等出了密室，祂站在神殿的花园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邱珠的手掌抓着自己的脖颈，眼球凸起，嘴里发出嗬嗬的呼吸声，像是溺死的鱼一样，整个人的神态异常癫狂痛苦。
“您……”
一道声音刚响起，邱珠的蛇尾便应急般地竖起鳞片，紫色神力瞬间冲向闯入者。
仙鹤的鸣叫声响起，伴随着黑白羽毛的飘散，那拄着拐杖的老者跌坐在地上，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惶恐神色：“代行者大人，小神只是来汇报任务进度。”
邱珠坐在地上，指甲抓着自己的颈侧，鲜血顺着指缝滑落，祂的眼神呆滞地盯着潭水的中央，过了许久才嗓音沙哑地开口：“说。”
老者小心地控制着视线，不让自己看向邱珠那突然变得更美的脸。
“叛逃的神明共有97位，已经击杀83位。”
老者似乎怕邱珠再次发怒，祂赶忙补充道：“还击杀的14位神明都已被捕捉到坐标。”
“那个算卦的，有没有新的卦象。”邱珠松开抓着颈侧的手，看着刮入指缝内的细碎鳞片，祂柔媚的脸上带着冷笑：“我们大业的卦象，到底是什么？”
“这……”老者面皮一颤，祂近日催促八卦龟的卦象，皆是占卜叛逃神明的走向。
邱珠见状，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老者佝偻着腰站起身，原本带着数只仙鹤的衣袍现在变得有些空荡荡。
“这些给你。”邱珠似乎恢复了冷静，祂站起来，手中凝聚出一团紫色雾气。
雾气飘向了老者，里面蕴含着强劲的生机气息。
邱珠拨弄一下头发，再次扬起头颅，恢复自己作为高位神的傲气，“当是我刚刚毁了你一只仙鹤的补偿。”
老者接过雾气，嘶哑的嗓音满含感激：“谢过代行者大人。”
雾气涌入祂的体内，仙鹤再一次浮现于衣袍之上，就连老者有些干瘪的面庞都变得充盈许多。
“嗯，先跟我去把剩下的废物清理干净。”
邱珠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天空，轻声说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痛苦日子，马上就能终结了。
想到这里，邱珠脸上爆发出诡异的狂喜，惹得老者呼吸的动作变得更加微弱。
邱珠和老者一前一后离开神殿，顺着神殿从属给出的信号，开始追杀逃亡中的叛逃神明。
等杀到最后一位叛逃神明时，邱珠才有了轻微的情绪波动。
“是你啊。”邱珠蛇尾晃动着，摇曳生姿的模样，配合着身上沾满血污的样子，更显艳丽恐怖。
符镀的双腿被人从膝盖砍断，祂双手撑着长刀刺入金子凝聚而成的地面上。
血液顺着鬓角滑落，有些流入眼中，再次落下时像是血泪一般。
符镀眯着眼睛，看着邱珠的样子，嗤笑一声：“原来是个假面皮啊。”
围剿符镀的神殿从属下意识地看向邱珠，然而没等祂们看清邱珠的脸，就被一股力量掀翻出去。
老者站在邱珠身后，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任由那些神明被邱珠的神力震得本源出现裂痕。
“哈哈哈哈，这是恼羞成怒吗？”符镀仰头大笑，祂甚至跌倒在地，宽厚的手掌拍的金子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邱珠蛇尾滑到符镀的身前，祂骤然弯腰，身后的长发滑落至符镀胸口，“这么着急挑衅我，是怕受罪吗？”
“嘘。”邱珠手指抵住符镀的唇，在对方要张口撕咬前躲开，看着对方涨红的俊脸，调侃道：“放心，我啊，最爱保护生灵了。”
“不过，我只要活着的生灵就行。”
符镀啐了一口，直接调转着本源之力，想要直接炸翻这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