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对主子大不敬后，燕一没敢多留，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小厅里，顾西棠开始细问起宫里发生的事情，重点照顾宴九被“气”晕的原因。
宴九没有隐瞒。
“司左又在打我的主意？”顾西棠气笑了。
宴九立刻捕捉到她话里不同寻常的地方，“又？”
“以前我在上京曾四面环敌，广平侯府背后的势力想我死，皇上也视我为大患。我着手反击广平侯府的算计，彼时已知就算赢了，我的下场也不会太好。”顾西棠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司左就是那时候提议让我跟他成亲，只要我嫁给他，他就能保护我。”
京中权贵同气连枝，根系庞大，她一个小小孤女，没有强硬的靠山在背后撑着，那些人吃了大亏后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虽不惧，也有逃脱的本事，但是她不想余生都陷在这个旋涡里，不停的算计与被算计。
顾夕的人生是个笑话，既是笑话，不如结束。
少女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平淡，好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但是宴九知道，她当时的艰难远不是这三两句能概括。
而她最后死了，也就是说，在司左向她递出救命稻草的时候，她没有接。
她拒绝了司左。
“为何……拒绝司左？”他指尖轻动，问。
少女眨巴杏眼，理直气壮，“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成亲？”
宴九抵唇低低笑开，开怀之余，心头又泛着丝丝缕缕晦涩与心疼。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想做的事情，便是死也不会就范。
但想做的事情，便是死也一往无前。
桀骜，刚烈。
……
九王爷在宫中突然毒发奄奄一息的消息，当天就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百官纷纷派人打探详细消息，心思各异。
虽然九王不插手朝政，但是他手里握有的东西太遭人忌惮，让人忌惮到不敢乱来。
同时，他又以贤名及清正受百姓敬仰。
所以九王只要还在，他的地位在大越就如定海神针，大越不会乱。
这一点，朝臣们心照不宣。
如果九王这次没能撑过去，上京立刻就会变天。
九王府周围暗藏的眼线顷刻多了数倍，哪怕王府门房打个哆嗦，都会被详详尽尽传到各大高门耳中。
燕一那边花了半天时间，就验出了乾乐宫熏香有问题。
熏香里加入了能让人精神紊乱的幻草，长期大量吸入，还会加快衰败身体。
司左也对皇上下手了，他背后的目的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外面风云莫测时，唯九王府安静得很。
让人摸不透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府防备密不透风，盯梢的人穷尽力气也只能探得王府外围消息，让人跺脚扼腕。
“已经过去半月了，九王府里还是无人出门，查不到一点动静。”
国师府书房，莫负禀报。
他被派去盯着九王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为了能尽快将功折罪回到国师府，莫负这段时间里用了无数办法想打进九王府内部。
“属下曾叫人扮作上门送食材的小贩，也没能从王府厨娘那里套出有用信息来。”
司左听着他细细禀报，对这个结果并无意外。
如果九王府内防那么容易撬开缝隙，那宴惊鸿就不会如此受人忌惮了。
“我让带来的人到了吗？”他启唇淡问。
莫负忙道，“已经到了，属下依照主子吩咐，将人奉若上宾。”
司左唇角翘起，走到窗边，往天际看去。
五月已至，骄阳西斜时，天边渲染出一大片火红的晚霞。
糜漫绚丽，夺目至极。
像极了那女子一袭红衣，挑眉淡扫时摄人心魄的风采。
惊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是时候了。”他轻笑，“待听到那个消息，宴惊鸿吊着的一口气，不知还能不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莫负眼底飞快闪过疑惑。
他现在越来越摸不透主子的心思，难以揣摩他接下来的动作。
五月初十，宫中传出的一道圣旨让整个上京为之沸腾。
皇上又下旨赐婚了！
而这次赐婚的对象，竟然是让无数权贵名媛为之倾倒的国师，司左。
另一位则更让人不敢置信！
是顾西棠！
被热议极有可能成为九王妃的顾西棠！
上京大街小巷酒肆茶楼，围绕赐婚的热议一时高居不下。
“这顾西棠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先是有九王爷替她强势撑腰，现在连国师也成了她囊中之物！”
“我听说顾西棠是从小地方出来的，身世平平，只是小商户出身，怎么尽得大人物青睐？”
“小商户出身怎么了？架不住人家命好啊！我家中有亲戚是在朝为官的，听他说，这跟顾西棠的赐婚圣旨，是国师亲自到皇上跟前求来的呢！”
“嘶！此话当真？”
“我老包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就是可惜了，原以为九王爷能有一段佳话。”
“九王爷皇族贵胄，论身份地位虽高了国师一头，但是王爷他……”
不良于行，命不久矣啊。
百姓不敢妄议皇族，但是皆心照不宣。
如此一对比，确实嫁给国师更好些。
一纸赐婚闹得上京满城风雨。
此时九王府内，顾西棠小脸冰冷满眼煞气，频频咬牙冷笑，只差没暴走了。
她旁侧素来云淡风轻的俊雅男子，也眉头紧皱，若细察，可看出男子眼底隐了戾色。
两人身边风暴太强，燕一有点不太敢靠近，悄摸摸找了个角落杵着。
“这就是他下一步计划？”顾西棠牙齿磨得咔咔响，“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这般纠缠我？”
简直冤魂不散！
宴九闭了闭眼，强压不稳心绪，沉吟道，“我猜测，会不会跟你的命格有关？”
“天煞星命格？”
“如果你真的是天煞星，会刑克亲己，为何司左会对你有如此执念？”
顾西棠一愣。
啊。
以司左表现出来的野心，自不可能是贪图她能克他。
换言之，她根本不会刑克亲己。
她不是，天煞星。
顾西棠沉默良久，最后大笑，笑的不能自已。
所以前世的顾夕，当真是个笑话。
从出生起就活在他人算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