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园门口，顾西芙不停绞着手指，眼里尽是担忧不安。
看到燕一推着九王爷回来了，她立刻真过去，急急问道，“如何？可有露出破绽？他们可有怀疑？”
燕一咧嘴，笑得有些得意，“毫无破绽！”
“顾二姑娘，你这手化妆术简直出神入化啊。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给我们家爷化妆，连我都要以为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宴九也笑道，“确实极逼真，这次要多谢顾二姑娘帮忙了。”
得到两人肯定，知道没有被皇上跟司左看出什么来，顾西芙终于露出笑脸，大大松了一口气。
皇上跟司左突然来访，就是为了来探虚实。
她当时斗胆自荐给王爷化妆，着实花了好大勇气，现在手都还是抖着的。
她道，“王爷切莫如此，我没什么本事，也只有这点女儿家的手艺能拿得出来。之后，还要仰仗王爷帮忙救出祖母及棠儿。”
说罢顾西芙后退两步朝男子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王爷恩德，顾西芙及我顾家定不或忘！”
宴九虚虚抬手让她起身，“现在皇上跟司左都对我毒发病重的事情信以为真，如此便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此举主要是为了迷惑司左。他认定我没办法对他的喜宴及大计造成阻碍，就不会继续拿顾老夫人来要挟棠儿。明日喜宴之前，老夫人都会安全。”
“那明日——”顾西芙咬唇，心又开始提起。
“明日之事我已有主张，顾二姑娘且放宽心。也请顾二姑娘这期间呆在府内勿要乱走动，如此宴某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顾西芙重重点头，“王爷放心，我绝不乱跑。”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帮不上忙也不能成为累赘。
九王爷救出祖母跟棠儿之前，她就呆在客院里哪儿都不会去。
不给王爷及棠儿添麻烦，是她唯一能做的。
天色渐渐入夜。
这一晚，上京各高官豪宅里亦不平静。
国师的喜帖就在各大世家家主手上，若是不去，便直接得罪了国师。
可若是去，那得罪的就是九王爷。
进退两难。
广平伯府大厅，灯光晕黄。
广平伯此刻坐在上首，对着那张喜帖愁眉不展，满心焦躁。
“爹，还在发愁明日去还是不去？”顾宁启唇问道。
周氏也在厅中，闻言阴阳怪气冷笑，“有什么可发愁的，明日去不去，人家国师未必记得你这个人。如今广平伯府在上京算得什么呀？在二流圈子里都已经快要站不住脚跟了。”
上次打过一架之后，周氏对广平伯早没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妻情分。
广平伯府就算跌落泥底，她周氏也还是周海明的女儿，有个当朝首辅的爹。
真论起来，如今是顾昭荣配不上她了。
顾昭荣眼神都没往周氏身上分半分，俨然当她不存在，这种无视气得周氏一阵阵心梗，手中丝帕一甩起身走人。
顾宁见爹娘如此，眼神微闪。
娘能负气走人，她却是走不得的。
她是广平伯府嫡女，姓顾。
在伯府里人人都得尊她敬她，但是在周府，她却还得看诸位表哥表姐的脸色。
在那里，她是外人。
自幼擅于算计，她自然分得清主次。
“爹，其实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解。”她道。
顾昭荣拧眉朝她看去，“你有主意？”
顾宁抿唇一笑，“之前一直盛传顾西棠会成为九王妃，没想到一转眼，她却被皇上赐婚给了国师。这喜宴不管爹去不去，都会得罪一方人。”
“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我若不懂这个，还会左右为难？”顾昭荣怒哼一声，女子就是女子，见识浅薄，废话却多得很。
跟她那个成事不足败有余的娘一个德性！
只会给他惹祸连累家族基业！
被训斥，顾宁也不生气，继续笑道，“爹您听我把话说完，喜宴您去了固然容易得罪人，但若是由家中小辈去，却又不一样。小辈去参宴，便是给了国师面子。但是您本人没到场，也不会把九王爷得罪死了。您说是不是？”
顾昭荣愣了愣，随即眼睛亮起。
对啊。
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压在头顶的大石被搬开，顾昭荣总算对顾宁露了个笑脸，“那明日便让陶儿——”
“爹，万万不可。弟弟之前在画湖得罪过顾西棠跟九王爷，若您让他去，落在九王爷眼里，会以为你故意让弟弟去参宴以羞辱他。国师定然也不会高兴，您想想，谁见到曾对自己妻子图谋不轨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开心得起来？这可就是两方都得罪死了呀！”
她款款上前，从顾昭荣手里抽出喜帖，“这次便让女儿为爹爹分忧吧。九王爷跟国师堂堂男儿，再如何，总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女子为难，否则岂非平白招了口舌。”
……
国师府，观星楼偏院。
夜色已深。
顾老夫人还未歇下，跟顾西棠一并呆在她房中。
明日喜宴，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
而寅时末，便有喜婆过来帮新娘子梳妆打扮。
她把顾西棠拉到梳妆台前，拿起玉梳，将她披散秀发梳理整齐。
顾西棠，“祖母，不用梳头，待会就要睡觉了，你现在梳好了，待会还得打结。”
顾老夫人懒得理会她的大大咧咧，轻轻把头发梳顺了，开始绾发。
“棠儿，你今年也十七了。”
“正好十七，可惜生辰的时候我还在外头，要是在家，定要叫我娘给我煮两个红鸡蛋。”
“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心里可有中意的男子？”
“……”顾西棠眨巴杏眼，脑子里立刻闪过宴九那张温润雅正容颜。
她轻咳一声，嘴硬，“没有，我没想过要嫁人。”
“只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何时说嫁人了？”老妇人将她秀发挽成漂亮飞天髻，缀上珠花，“那位宴九宴公子，人品不错，待人和善有礼，目光清正坚定，是个可托付的。就是可惜了，双腿有疾……”
话没说完少女就开口反驳，“双腿有疾怎么了？这压根不算缺点，他好的地方能有十箩筐！”
“这么好？”
“天下一等的好！”
铜镜里，老夫人无声抿笑，眼角皱纹舒展。
顾西棠才反应过来祖母是在套自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