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的关楼在七月末的暴雨中摇摇欲坠。
慕容复的白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身上,腰间的绣花针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幽光。
三日强攻,三千江湖死士折损过半,终于在《葵花宝典》的诡异身法下,撕开了种师道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传我将令,屠城三日!”
他踩着种家军的尸骸走上关楼,雨水冲刷着靴底的血污,“成都府的城门,必须在中秋前为我敞开!”
邓百川捧着染血的舆图上前:
“公子,种师道带着残部退往绵州,属下已派人追击。只是……”
他瞥了眼慕容复苍白的脸颊,“利州路的江湖门派大多不愿归附,说我们杀戮过重,恐引来李枫的黑风军。”
“李枫?”
慕容复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成都府的位置,“他此刻正被萧烈的四十万大军拖在长江北岸,自顾不暇!传令下去,凡巴蜀境内,识时务者封官,抗命者灭门——公冶乾为吏部尚书,负责编查户籍。包不同为兵部侍郎,整训降兵。风波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任锦衣卫指挥使,专司缉拿反燕之人。”
三日后,成都府的蜀王府前竖起了“大燕”的龙旗。
慕容复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在暴雨中登基称帝。
阶下的百官半数是邓百川等家将,半数是被迫臣服的地方豪强,人人面带敬畏,却无人敢直视御座上那个眼神冰冷的“新帝”。
“朕自姑苏而来,承大燕列祖列宗之灵,今日复我故国,定都成都!”
慕容复的声音透过雨幕传出,带着《葵花宝典》内力特有的尖利,“即日起,巴蜀赋税减半,凡献粮千石者,授五品散官!”
台下的欢呼声刚起,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斥候浑身泥泞地闯进来,手中举着一封插着黑羽的密信:
“陛下,李枫的黑风军分三路北上,乔峰亲率三万铁骑已过襄阳,距利州路仅百里!”
慕容复猛地攥紧拳头,绣花针深深刺入掌心:
“乔峰?他竟敢置长江北岸的辽军于不顾,先来攻我?”
公冶乾急道:
“陛下,利州路栈道险峻,可派风波恶率五千死士据守剑门关,再遣使向汴京的萧烈求援。若能借辽军之手牵制李枫,我大燕可坐收渔利!”
“求援?”
慕容复眼中闪过一丝屈辱,随即化为决绝,“传我将令,调绵州的种师道降兵驻守梓潼,朕亲率禁军回师剑门关!乔峰想吞蜀地,须问问朕的《葵花宝典》答应不答应!”
此时的长江北岸,已是一片肃杀。
萧烈的四十万辽军沿淮河布防,铁鹞子骑兵的营地连绵百里,营前的鹿角上还挂着淮南东路百姓的头颅。
中军大帐内,他正看着慕容复的求援信冷笑:
“这南蛮子想坐山观虎斗?告诉使者,要朕出兵可以,先割让利州路的盐井和铁矿!”
亲卫刚领命而去,副帅耶律大雄匆匆闯入:“大帅,李枫的大军已过淮河,乔峰在颍州击溃我军先锋,折可适更是绕道攻取了亳州,断了我军的粮道!”
萧烈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酒坛碎裂,烈酒溅在地图上的寿州位置:
“这群白莲教的杂碎,竟敢主动出击?传我将令,明日午时,全军压上,在正阳关与李枫决战!”
与此同时,颍州城外的白莲教大营里,乔峰正擦拭着玄铁重剑。
剑身上映出他刚毅的面容,帐外传来教众们唱诵《莲经》的声音,与黑风军的甲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折帅,”
乔峰对帐外喊道,“让淮南东路的教众沿淮河布防,多埋惊天雷,辽军的铁鹞子冲阵虽猛,却最怕这玩意儿!”
帐帘被掀开,折可适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须发上还挂着晨露:
“乔将军,亳州的粮仓已控制住,只是辽军在撤退前烧了半数粮草,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乔峰皱眉道:
“无妨,圣王在淮南西路征调的粮草已在路上,由折灵戈将军亲自押送。倒是慕容复在蜀地称帝,此人野心不小,若他与萧烈联手,我军将腹背受敌。”
“圣王早有安排。”
萧远山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他让圣母率五千白莲卫驰援剑门关,牵制慕容复。我们的任务,是在此地拖住萧烈,待秋收后粮草充足,再一举收复汴京!”
乔峰重重点头,将玄铁剑归鞘:
“明日决战,我亲率黑风军为先锋,定要让萧烈尝尝白莲教的厉害!”
帐外的晨曦中,三十万白莲教教众正举起锄头和长矛,跟着“驱除胡虏,还我河山”的口号声操练。
他们中有的是江南的农夫,有的是淮南的工匠,甚至还有汴京逃出来的书生。
此刻,却都眼神坚定,仿佛手中的农具已是斩敌的利刃。
李枫站在寿州城头,望着北方连绵的辽军营帐,又看向西方蜀地的方向。
折云烟走到他身边,递上一份塘报:
“李郎,司马光和吕公着已在江南编写出《新税法》,按亩征税,不看身份,百姓们都愿捐粮助战。只是……”
“只是什么?”
“慕容复在成都称帝,国号大燕,还封了邓百川为丞相,包不同为将军。”
折云烟低声道,“江湖上传言,他练的《葵花宝典》已臻化境,凤姐姐的白莲卫恐怕难以抵挡。”
李枫笑了笑,指着城下正在演练的莲卫:
“你看那些贤才科选出的书生,三个月前还握不惯刀剑,如今却能布下九宫八卦阵。慕容复的江湖人虽勇,却不懂治民、不懂屯粮——他的燕国,不过是沙上建塔。何况我军还有惊天雷等杀器。”
他转身走向帅台,声音传遍全军:
“传我将令,午时三刻,兵分三路:一路由乔峰率领,攻正阳关;二路萧远山迂回,断辽军后路;三路……随我直取萧烈的中军大营!”
战鼓擂动的瞬间,淮河的浪涛仿佛也变得汹涌。
南岸的白莲教众举起写着“廉耻律”的木牌,北岸的辽军吹响了牛角号。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双方密密麻麻的旗帜上,一边是象征着新生的莲花旗,一边是代表着铁蹄的狼头旗。
而在遥远的蜀地,剑门关的暴雨仍未停歇。
慕容复的白袍在关楼上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白莲卫的缥缈身影,突然想起年少时在参合庄读到的《十六国春秋》。
上面说,前燕的灭亡,正是因为在与苻坚的决战中,错过了南下的最佳时机。
“今日,朕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映出一张因《葵花宝典》而越发阴柔的脸,“传我将令,打开关门,与凤舒云决一死战!”
七月的战火,终于在长江、淮河、蜀道三个战场同时燃起。
李枫的三十万教众与十万黑风军,像一柄刚淬炼的利刃,朝着辽军的四十万铁骑劈去。
而慕容复的燕国,则在剑门关的暴雨中,迎来了与凤舒云的第一战。
乱世的棋局上,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
却不知命运的丝线早已交织,终将在血与火中,织出一个谁也未曾预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