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瑗之悄悄的来到了玉华宫。
项穹傍晚时就已经来了,他在偏殿里左等右等,越来越狂躁。
一直见到郭瑗之进来,项穹烦躁的心才安定下来。
他快步迎上去抓着郭瑗之的手问他说:“瑗之,你急着找我来,是出什么事了?”
郭瑗之一脸急迫的说:“伯临,你要小心一点,令尹好像发现你要对他下手了。”
“什么?”
项声暗暗吃了一惊。
父亲发现他的阴谋了?
这不可能啊!
自己做的一直很私密,知道他想造反的,也就他自己和手下的几个亲信,可那几个人不可能出卖他呀!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得搞清楚,项穹连忙问:
“瑗之,你慢慢说,把话说的清楚一点。”
郭瑗之摇了摇头,哀怨的说:“这件事情其实也怪我,是我害了你。”
项穹一听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父亲发现自己和瑗之幽会的事情了??
郭瑗之哭着说:“今晚你父亲进宫找我这事,你知道吗?”
项穹就说:“他晚上找你做什么?”
问完这个问题以后项穹就后悔了,这话问的真多余。
自家老爹那么好色,大晚上的找瑗之,肯定是想欺负她啊!
郭瑗之说:“他今晚突然来找我,逼问我说,你是不是经常晚上的时候偷偷入宫和我私会。”
“怪了!”项穹摇着头说:“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入宫和你私会的事情?”
郭瑗之对项穹说:“伯临,你怎么那么傻?这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你父亲的眼线,你每天晚上溜出来和我私会,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其实项穹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郭氏这话漏洞百出,项声要真发现他和郭瑗之幽会,怎么不直接问他?反而跑来问郭瑗之?
项穹本就相信郭瑗之,又觉得他这话有道理,自然就没有怀疑,而是十分急迫的说:
“要是那老贼察觉到可就糟糕了,瑗之,你是怎么说的?没有把我们的事说出来吧?”
项穹这边的部署还没完成,万一项声因为这事要发怒,他可能会变得非常被动,所以项穹迫切的想知道郭瑗之是不是把他给卖了。
如果郭瑗之真卖了他,项穹打算马上到了这女人,然后提着她的头去找项声道歉。
项声如果怪罪,他就把责任都推到死去的郭氏身上,就说是他勾引自己,今天自己幡然醒悟杀了她,如此项声肯定也不会过多责怪他。
想到这里,项声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郭瑗之看到这目光,暗叫了一声不好,这小子想杀人灭口。
“我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他不管怎么逼问我,我都说没有。他气急了,就拿马鞭子抽我。”
说着,郭瑗之撩起了袖子,两条玉白的胳膊上几条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
项穹见了以后既心疼又愤怒,她抱着郭瑗之,说:
“瑗之,你待我真好,我真他妈是个畜牲,刚才我居然还担心你背叛我。”
郭瑗之听了以后装作很伤心的样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
“卿既然这般疑我,那我就一头撞死罢!”
郭瑗之立即对着旁边的柱子一头撞了下去,顿时就撞得血肉模糊。
项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赶忙过去抱起郭瑗之。
事实上,这些也是郭瑗之计划的一部分。
即便是项穹不怀疑她,她也会借着不连累项穹这个借口撞墙自杀,这样就能够计划的下一部分做好铺垫。
项穹对她的怀疑,反而是让这出戏更加真实。
“瑗之,你醒醒!”
项穹急迫的呼唤着郭瑗之。
他急忙抱起郭瑗之出门。
项穹才刚踏出殿门,迎面就撞上了项声。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项声的脸在闪电下无比狰狞。
父子俩人四目相对。
项声看着项穹怀中的郭瑗之,目眦欲裂。
郭瑗之是他的女人!
是他的!
他自己都还没尝到这道佳肴,项穹居然敢自己先尝了!
这逆子真是反了!
项声大骂道:“竖子尔敢!!”
项穹没想到项声会突然过来,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一个作弊被抓住了的小学生一样,张皇无措。
他张开口本想解释,却见暴怒的项声抽出佩剑,对着项穹的脖子就斩了下去。
项穹一个侧身躲开,侥幸躲过,不过那一剑还是削下了几捋头发。
暴怒的项声见一剑不中,又想要砍第二剑,项穹没想到,他爹居然想杀了他。
虎毒还不食子呢!
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受的苦,项穹对项声的恨意到达顶点。
他轻声说了句:“抱歉瑗之。”
然后就把郭瑗之抛向项声。
项声没反应过来郭瑗之就砸在了他身上,手上的剑也落到了地上。
项穹急忙去抽腰间的佩剑,想反击,可剑太长半天也抽不出来。
项声已经把郭氏推到了地上,想去捡地上的剑。
项穹只好一脚将那把剑踢飞,又顺势一脚踹倒项声。
项声被踢中胸口,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项穹刚想冲过去再补几脚,侍卫听到动静过来了。
这些侍卫都是他父亲安排的,项穹根本指挥不动,见情况不对,他赶紧扭头逃跑。
侍卫们冲过来以后,一队人去追赶项穹,其余的则留在原地保护项声。
项声被两个侍卫搀扶起来,此刻,这位江东的太阳发髻散乱,脸上还有几丝惊恐,看起来异常狼狈。
侍卫们问:“令尹,您大晚上的在宫中做什么?”
项声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异常愤怒,心里更恨项穹了。
“逆子,居然还敢还手!”
他咬着牙,恨恨的对旁边的侍卫吩咐:“立刻传我的命令让季布逮捕项穹,这逆子如敢反抗,就地格杀!”
侍卫们都惊呆了,令尹居然要杀自己的儿子??
一个侍卫赶忙劝道:“令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杀柱国?”
项声骂骂咧咧的说道:“我他妈让你去通知季布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他妈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侍卫看项声像只要吃人的老虎,不敢再多说,赶忙去传命令。
项声又看向地上的郭氏。
这女人居然敢背叛他跟自己儿子私通!
真是罪不容诛!
项声想叫人处死郭氏。
先前带路的那个婢女子佩却冲了过来护在郭瑗之身前说:
“令尹,你是不是把婢子在路上告诉你的话都忘了”
项声想起来了,刚才来的路上,子佩说过,郭氏是被项穹所逼,她并没有主动和项穹私通。
“叫她起来问话。”
项声对子佩吩咐。
子佩低下头把郭瑗之翻过来,看到她额头的伤口急忙说:“令尹,太后受了伤,你看。”
项声低头一看,果然看到郭氏额头上的那块伤口,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怎么会这样?”
子佩说道:“一定是娘娘不堪受辱,所以撞墙自杀。”
“撞墙自杀?”
项声想起了子佩刚才和他说的话,郭氏并不是主动和项穹私通,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真的不堪受辱,才撞墙自尽,否则就解释不了这额头上的伤口了,谁家好人无缘无故的撞墙玩?
“立刻让医官把太后救醒,我有话要问太后。”
项声觉得还是得把事情搞清楚,万一郭瑗之真是无辜的呢?
他可不愿意让这个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最起码也得让他吃到一次再说呀!
另一边,季布接到了项声的命令。
季布接到命令以后,非常诧异,他反复询问的来传话的侍卫后,不可置信的说道:
“令尹居然要抓大公子,这…这怎么可能?”
侍卫说道:“卑职反复核实过,令尹传的确实是这道命令,如果不相信您可以进宫去问。”
季布觉得事关重大不能马虎,必须得去找项声问个清楚,看项声因为什么事情要抓项穹。
这项声和项穹毕竟是亲父子,万一自己去抓项穹时出了意外,事后项声后悔,那倒霉的只能是他季布。
项声从宫里逃出来以后,并没回家,而直接出城去了军营。
他来到中军大帐,吩咐道:“擂鼓聚将!”
大晚上的,军营中大部分将士都在熟睡,战鼓隆隆,很快就把这些人吵醒了。
一群将领睡眼惺忪的来到大帐,有些人连衣服都没穿好,还有一些则是头盔都带歪了,甚至有些将领连盔甲都没有穿,穿着睡衣就来了。
看到坐在上位的项声,中军司马共敖拱手道:“柱国,您深夜把我们召集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项穹一脸严肃,将刚才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道:“如今那老贼要对我下手,我也无需再忍。诸位将军,我打算即刻起兵清君侧,你们可愿追随我?”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应答。
这时,共敖站出来道:“柱国,此事非同小可,令尹毕竟手握大权,我们此时起兵,胜算几何?”
项穹冷哼一声,“那老贼倒行逆施,早已失了民心,我等尊王讨奸,师出有名,怕他作甚!”
共敖拱手说道:“柱国,令尹毕竟是您的父亲,以子反父大为纲常,士兵们是不会支持您的,就连江东父老也不会支持您。”
“你的意思是让我束手待毙不成?”
共敖道:“您和令尹毕竟是亲父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末将以为,您只要主动认错,令尹是不会过多苛责您的。”
“那老贼刚才还想杀我,还不会过多苛责?”
项穹一拍桌子,挺身而起,说道:“谁愿与我尊王讨奸?”
见众将领不应,项穹拍了拍手,数十名亲兵一同涌入大帐。
众将心头都是一惊。
“再问你们一遍,谁愿与我尊王讨奸?”
一个将领站出来说道:“项穹,你这逆子怎敢以子反父?”
他才刚说完,一柄钢刀就从身后贯穿他的胸膛。
这人重重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众将见之,无不骇然。
“谁敢与我尊王讨奸?”
项穹又问了一遍。
众将领依旧不应。
他们父子起矛盾,谁也不愿跟着掺和。
项穹顺手指了指左手一个人:“你愿不愿意追随我?”
那人还在犹豫,项穹直接对手下吩咐:“砍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一刀砍了那人。
项穹又指了一个人,这人依旧不说话,同样被砍。
一连砍杀了三个人以后,项穹又指向共敖,说:“共司马,你呢?可愿追随我?”
答应项穹九死一生,不答应就十死无生。
共敖很快做出了选择:“末将愿意追随柱国,尊王讨奸!”
其他人见有共敖带头,也纷纷跪地附和。
项穹十分高兴说道:“等拿下阖闾城,大营里的所有将军官升三级,士兵们可以抢掠三天!”
众将领一听,顿时有了干劲。
共敖走上前说:“柱国既然决定起事,就必须声明令尹的罪状,如此才能名正言顺,让士兵百姓都心服。”
他共敖第一个响应项声的,要是他们败了,其他人都可能被赦免,就只有他必死。
共敖只能专心给项穹出谋划策。
项穹就说:“那麻烦司马写一篇讨贼檄文,我们立刻起事。”
“好!”
共敖很快就写好了一篇檄文。
然后项穹让人把全军将士集合起来,当众朗诵了这篇檄文,又说:
“诸位,项声虽然是我的父亲,但是他倒行逆施,囚君作乱,名为我楚国令尹,实则乃是江东国贼。”
“他自诩太阳,可这个太阳已经快要把我江东父老烤干老,我听说夏朝时有一句话叫时日曷丧,这句话用在项声身上最为合适!”
“今日我便要带领诸位铲除国贼!尊王讨奸!”
“铲除国贼,尊王讨奸!”
一时之间,所有将士都是跟着齐声呐喊。
项穹也大受鼓舞,举起左手高呼道:“诸位将士,随我杀入阖闾城,铲除国贼!”
宫中。
郭瑗之在医官的抢救下已经醒过来了。
项声听说郭氏醒来,就过来问她:“贱人,你怎么敢背着我和我儿私通?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郭瑗之不顾额头上伤口,从床榻上下,跪在地上哭着说道:“令尹,明鉴啊,妾身没有勾引过柱国,是他强暴妾身。”
“胡说!”
项声冷冷的说道:“这是在宫中,只要你叫一声,就会有人来,他怎么可能强暴你?”
郭瑗之就说:“柱国威胁妾身,要是敢喊人,就掐死妾身。”
项声又质问:“那你怎么不把这事告诉我?”
郭瑗之哭着说:“这种事情妾身难以启齿,妾身又怕令尹知道了这事会嫌弃妾身,我才不敢言。”
“撒谎!”
“妾身没有!”郭瑗之撩起袖子说道:“柱国每次和妾身幽会,事后都会毒打妾身,令尹看看,这都是柱国留下的!”
项声看到郭瑗之手臂上的伤痕,又联想起她之前,每天脸上都有伤,顿时项声就信了郭瑗之的话。
“逆子安敢如此!”
项声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这时,手下来报说:“季布将军来了。”
郭瑗之一听心中就是一惊,这季布在江东还是有些名声的,这厮突然来,莫非是识破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