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深潜者正围着船身游动，它们的脊背像一排排起伏的锯齿，在微弱的光照下闪着湿滑的光。
有的仰着头，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甲板，鳃裂开合间吐出细密的气泡。
有的则用带蹼的爪子扒着船底，指甲刮过木板的声音像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
它们挤得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缝隙。
后一只的吻部顶着前一只的尾鳍，无数只凸出的眼球在水里反射出惨白的光，仿佛整片海域都被这些东西填满了！
“这下是真的遭了……”
不仅是他，一直在了望台的了望手也注意到了这一异象。
“返航，快返航！”
他大声呼喊着，希望可以引起甲板上同伴的注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听见了望手的喊声后，越来越多的人也都注意到了水下的异样。
“那是些什么怪物啊！”
“数量怎么这么多！”
恐慌不断在人群之中传播，就连科瑞特也感到头皮发麻。
舵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飞速转动着船舵，想要改变船只的航行方向，但却只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那些深潜者的鳞甲在幽暗天光下泛着冷光，细长的触须缠上船舵的水下部分。
吸盘死死咬住金属，更有尖锐的爪子抠进舵机的缝隙里。
船身仍在惯性地向前，朝着那无边深渊不断行进。
舵手清楚，从此刻开始，这艘船的航向，便再也由不得他了。
他无力地后退几步，整个人直接瘫倒在船板上。
然而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船舷以及甲板上便已经传来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宛如无数的钝器在不停地撞击。
下一秒，深潜者那灰绿色的躯体便犹如暴雨一般纷纷扬扬砸落在甲板上。
“咚！”
“咚！”
“咚！”
每一下沉闷的撞击便代表着一头深潜者的到来。
那些深潜者佝偻着脊背，带着蹼的脚掌在船板上踏出湿滑的声响，咸腥的海水不断从它们的身上滑落。
仅是片刻，甲板上便堆满了几十头深潜者！
“杀！”
一名海盗刚抄起斧头，就被一只带着利爪的手臂贯穿了胸膛。
深潜者猛地将他甩向桅杆，骨骼碎裂的闷响里混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可那惨叫很快被咀嚼声取代。
深潜者锯齿状的牙齿轻而易举地撕开皮肉，溅起的血珠落在它们滑腻的鳞片上，瞬间晕开暗褐的痕迹。
这一恐怖的画面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而看着眼前的几十头怪物，他们却没有后退半步。
在几人的组织下，几十名海盗很快便摆好了阵型，他们手持长刀巨斧，两两一队，背靠背作战。
“上！”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像是为了鼓舞士气一般。
而这一声呐喊，也彻底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海盗们发出阵阵嘶吼，朝着面前的怪物攻了过去。
弯刀劈砍在深潜者身上，却只留下浅淡的白痕。
那高达两米的深潜者只是轻轻挥动利爪，竟然就将眼前的男人拦腰折断。
血珠洒落一地，断肢与内脏更是如同垃圾一样被肆意践踏。
“唧唧唧！”
“唧唧唧！”
一连串密集的嘶鸣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盖住了海浪与风声，钻进了人的耳朵中，接着就如同什么在不停搅动着脑髓。
科瑞特僵在原地，他身子一愣，想要捂住双耳，但却仿佛自己就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转移注意，别听别看别想！”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尤金的身影同时出现，与之一同的，还有那足以容纳一人的气泡。
“跟我来吧，还是你想继续看看这些怪物的模样？”
此刻的尤金又恢复到原本冷冽的模样，对于船员的惨死，他似乎没有任何的愧疚。
“这就是你的计划？”
科瑞特看着甲板上血流成河的画面，内心却无波动。
这些人的死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有，那科瑞特也不会在意。
“只有喂饱了这些怪物，它们才会让路……”
“至于想要杀光它们……”
“呵……”
尤金没有再说什么。
科瑞特自然也清楚，刚刚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他便能断定在这深海之下，至少游荡着成千上万的深潜者。
就算他和尤金出手杀了这甲板上的几十头深潜者，但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头深潜者盯上了这俩独特的身影，遒劲有力的双腿猛一发力，便轻松跃至两人面前。
它的鳃裂剧烈开合，喷出带着咸腥味的气流，与喉咙里挤出的嘶哑声搅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共振。
眼看那怪物扑向自己，科瑞特正欲动手，尤金却抢先一步。
一张大网凭空出现，将深潜者围困在其中。
网丝闪烁着水光，细看之下竟像是无比粘稠的海水凝聚而成，即使是深潜者那尖锐的利爪也无法将其割断。
对于这一能力，科瑞特有着印象。
那是自己刚上船时同尤金展开了一番交手，当时的自己只有序列8的灵性强度，所以在过多动用序列能力后导致精神力衰弱而被迫退出潜影，这才被尤金的大网所抓捕。
在被那张大网抓捕的瞬间，他便感觉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束缚，周身剩余的力量也被瞬间抽离，变得软弱无力。
而眼前的深潜者处境似乎和当时的自己差不了多少。
等到深潜者无力反抗之后，在其身边又涌现出一道湍急的水流，宛如一柄水刃，朝着深潜者的脖颈处一划而过。
那深潜者仍在发出微小的动静，但下一刻。
“噗嗤！”
暗绿色的血液从脖颈处喷溅而出，再看那深潜者，此时已然身首分离。
科瑞特眉头微微一皱，这能力和他在菲谢尔的团队中某些人的能力十分接近。
但在杀伤力上明显大了不少。
和他最开始推测的一样，尤金目前也处于序列7，并且对能力的使用已经相当娴熟。
普通人难以对付的深潜者，在尤金和科瑞特这种序列者眼中并非什么棘手的存在。
这也足以看出序列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之大。
科瑞特不再去管身后传来的哀嚎声，而是跟着尤金回到了船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