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皱着眉头微笑，眉眼间夹杂的全是求生欲。
“可以理解，只要是人遭到否定都会觉得不适、甚至生气，更何况是圣女您这样从一出生就身处高位的人。”
圣女收起冷笑，美丽的脸变得面无表情，“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在分析。”
“不然呢？求饶吗？”冉冉讨好地笑着，“我直觉圣女大人您也不吃求饶那一套。”
圣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冉冉，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圣女叹出一口气，直起身子回到书案前。
“我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而且如果你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世界将会无趣许多。”
短短一句话，算是揭过了冉冉之前言语间所有的冒犯。
圣女原谅她了。
冉冉竟无法避免的因为圣女这句话高兴起来。
在沈晏温充满诱惑的皮囊和她有趣的灵魂之间，果然是她的灵魂取得了胜利，并且是完全的胜利。
秦思翊以后要仇视沈晏温，不如仇视她。
仇视都弄错了对象，是最令人崩溃的。
冉冉彻底松了口气，这才说出她的之前结论。
“顾清珏果然还是个蠢货，这一点没有变。”
圣女才拿起毛笔的手顿住了，冉冉的话又让她有了兴趣，“说……还请说来听听。”
冉冉失笑，她毫不怀疑圣女原本的话就是“说来听听”这种没有半分尊重的话。
圣女在听过她的话之后，竟然真的想着改变了。
听劝，在人类的所有优点中，是完全排得上名次的，尤其是在圣女这种从没被灌输过尊敬概念的人身上。
“中洲是个实力至上的地方，顾清珏的修为远远低于圣女大人您，他在明知道这点的情况，依旧选择直接拒绝您的请求。”
“并且这个拒绝是发生在您掳走他、用玄铁链监禁他之后。”
“他要么是完全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要么是完全将希望寄托于您身上未知的善良和道德感。”
“无论是前者鲁莽的行为，还是后者将自身安危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行为，都十分愚蠢。”
冉冉缓缓道：“所以我才说他是个愚蠢的人。”
说完，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她这么说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在冒犯圣女之后讨好圣女占了大头。
她和顾清珏是完全不同的人。
顾清珏不珍惜自己的命，她可是珍惜得很。
“在他拒绝您之后，您竟然真的就那么放他离开了？”
圣女的双眸里是纯然的疑惑，“否则我该怎么做？直接将他带回无山吗？”
冉冉点点头，“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不是吗？”
圣女似乎真的按照冉冉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行，他一定会反抗的，用命反抗，而且那样会让魔主为难。”
冉冉松了一口气，圣女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许多，起码不是无所顾忌的。
即使牵绊的她只有魔主的感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比毫无牵绊要好上许多。
后者的心态实在是一种很可怕的境界，如果在这种境界上再加上天下无敌的实力就更可怕了。
整个世界都将笼罩在一个随心所欲的孩童阴影下，这个孩童拥有纯粹无知的天真心态的同时，也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暴君。
“您竟然也没有对顾清珏生气？”
圣女理所当然道：“在和你交谈之前我不会生气，我没有说谎。”
冉冉失笑，又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问起另一个问题。
圣女伏在书案前的身形微微停顿，“圣白卫和血侍的速度很快，只要白二白九已经返回无山，那不出一天，整个中洲都会收到消息。”
冉冉震惊的同时又不免感叹圣女的可贵。
圣女在这个世界的地位，说是权势通天也不为过，换了一般人坐在圣女的位置上，真的能做到圣女这种地步么？
尽心尽力地处理职责内的每件事，即使对旁人没有尊重，但绝不苛待。
就冉冉刚刚经历的情形，如果是发生在皇帝主宰的凡人王朝，可能才说了没两句话就被拖下去砍了。
圣女却能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原谅，并揭过所有的冒犯。
就是换到一个普通人身上，对方都有可能对冉冉来上两拳，而圣女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甚至现在还能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圣女清冷的声音将冉冉的思绪拉回。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你就能在无山看到洛家的人。”
圣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那个时候，我的处决也就开始了。”
冉冉没再说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处决，一边思考无宁的用意。
观察观察，冉冉观察到现在，除了发现她能在圣女身上找到与她对应的特点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愿她继续留在这里的选择没有错。
是的，在与圣女一番交谈之后，冉冉已经改变了想法。
如果从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寻找和她一样的共性，真的是无宁的目的的话，那她继续留在无山、接近观察圣女，才是正确的选择。
倘若她的判断真的错了，那也得在圣女所说的处决结束之后，也就是明日后，才能做出打算。
就当她不愿意错过一场大戏吧。
洛家在无山这么多弟子眼中，无疑是强权一样的存在，而圣女也毫无疑问是强权。
但强权对上强权……冉冉想知道的就是这个结局。
没有侍寝，也没有任何其他事，冉冉在和圣女交谈结束就被白二护送着回到了前山。
但要冉冉评价，虽然只是一次简单的谈话，其中的惊险却不比她之前经历的生死时刻要少。
或者说，在面对眼神逐渐变冷的圣女时，冉冉的恐惧才达到了最大。
这大概是因为圣女是冉冉迄今为止，直面的最强大的人。
冉冉回到寝殿时，围观看热闹的人早走了，只有几个同住一屋的少年迎上来，简要表达了恭喜。
虽然冉冉也不知道他们在恭喜什么，总不可能真的觉得她被圣女临幸了是件超级大好事吧……
有一点值得冉冉注意，她意外地发现几个少年都没向她打探她和圣女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这群少年的八卦程度，应该早就问起来才对。
冉冉猜想应该是她不在的时候，圣白卫特意来交代过。
她又随口问了一句谷凡，其他人说他早早就去休息了，几乎是在冉冉前脚才离开寝殿没多久。
冉冉猜到谷凡大概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什么，与众人作别也选择了回屋休息。
整个寝殿就在与之前反差巨大的寂静中引来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