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在高台之上对着顾清珏淡淡宣布。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洛昊苍今天一定会死。”
“这也是我送给东道联盟的话。”
冉冉恍惚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从那模糊的未来中窥见了必将发生的事。
交战、鲜血，有东西在众人的震撼中支离破碎。
但台下洛昊苍并没当一回事，说到底他不相信圣女能越过魔主做魔域的主，也不相信魔域真的会疯到和整个东道联盟为敌。
他坚信等事态更严重些，魔主一定会出场主持大局，届时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主。
洛昊苍此刻眼睛里只有他的大恩人顾清珏，但同时他又放不下作为长辈的面子，毕竟顾清珏和洛景华一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于是他惊喜地对着顾清珏道谢，身体姿态上还带着些高高在上。
“好孩子！不枉我平日总夸你，短时间内你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
“你是如何将七大宗召集起来的？”
顾清珏默不作声，洛昊苍的一颗心又再度七上八下，“你不能是在骗我吧！你对我说谎？”
顾清珏这才抿了抿唇，“并非如此，我说的是实话，七大宗的代表的确都在赶来的路上，便是我的师尊玄元真人也已出山。”
洛昊苍长舒一口气，“好侄儿！既是如此你就该痛痛快快回我，方才你默不作声的样子真有些吓到老夫了！”
“……清珏只是觉得洛族长不必对清珏致谢。”顾清珏微微蹙眉。
他看似还看着洛昊苍，实则已经透过洛昊苍将视线投向了高台之上的少女。
再一次，他意识到，少女是对的。
少女虽然年纪尚小，可她对人性的了解远胜过他，她不仅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甚至还能意识到他人的想法。
她好像比他自己都了解他。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洛昊苍的道谢是恶心的。
恶人即使是道谢，话语间也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像他们从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事，他们道谢中的真心也少得可怜。
顾清珏厌恶地想着，甚至他对洛昊苍的嫌恶一点也不比少女少，但……这是他身为师尊的弟子应该做的。
应该。
洛昊苍即便十恶不赦，也应该交由东道联盟审判，就是这样。
顾清珏蹙着眉闭了闭眼，等他睁开眼时，笼罩在他眉宇间的困惑和厌恶便消失了，像是他已经在闭眼的间隙说服了自己。
就是这样的，他只是有些不喜欢一个恶人假惺惺地向他道谢，顾清珏再次在心里向自己强调。
美人即便是蹙眉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在这种焦灼紧张的局面中，冉冉竟然还没错过顾清珏忍着嫌恶闭眼沉思时的模样，足见顾清珏的美貌。
不愧是圣女严选！
哗然的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讨论顾清珏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自然是不会觉得圣女的决定有任何错处。
在他们看来圣女完全是因为被顾清珏挑衅才会做出如此决断，浑然忘了早在顾清珏来之前，圣女就曾说过要将洛平阳遭遇的，原封不动让洛昊苍也尝尝，就等于死了也不得安宁。
因为圣女真的会“鞭尸”，把尸体从高空摔下、摔个稀巴烂，比鞭尸还恐怖好吗！
然而此时这些少年就像完全忘记了这码事一样，只是站在圣女的角度同仇敌忾。
冉冉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也不由得感叹：
这就是魅魔圣女的威力……
“往日我还以为顾清珏是个清醒的，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顾清珏此举就是在调动东道联盟和魔域之间的矛盾，谁知道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玄元真人！顾清珏所为会不会是他的师父玄元真人指使的！他是中洲这么多年以来无可争议的正道魁首，然而其所在的清霄剑派却逐渐式微，玄元真人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才指使顾清珏！”
此言论一经抛出，立刻得到许多人响应。
“果真有道理！若是东道联盟和魔域的关系彻底恶化，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玄元真人作为东道联盟修为最高深之人，便可借机为将七大宗重组！”
“届时清霄剑派的地位绝对是其他六大宗拍马难及。”
云卿兮和冉冉一样，一直在旁听，没有发表意见的打算，可越听他越忍不住。
萧译阳见状将人拉到了一边，“云兄弟可是有不同的意见？”
云卿兮憋屈得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你难道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胡话？”
“玄元真人岂是我们这等小辈可以编排的！他老人家身为正道魁首，率领七大宗守护中洲多少年！”
“没有他就没有七大宗风光的今日！”
萧译阳半是苦笑半是叹气道：“云兄弟聪慧至此，难道竟没发现说话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来自七大宗么？”
云卿兮完全怔住，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萧译阳，“果真？”
萧译阳摸了摸鼻子，“来无山的这些人论身份，你知道的比我清楚，毕竟你的师承之一是那位通闻道人，家师不过一普普通通铸剑师，消息莫说灵通，简直是落后。”
云卿兮咋舌，“中洲最有名的铸剑师在你那儿成了普普通通，大个子你当心我哪日找上岑夫子告状，就说你说他的坏话！”
萧译阳毫不在意，“普普通通这评价乃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说的，你尽管去说，看师父是觉得我说他坏话，还是觉得你幼稚爱告状。”
说完，像个大熊办的萧译阳为逗云卿兮开心，竟是扮起了鬼脸，那模样说不出滑稽好笑。
云卿兮立时笑弯了腰，“大个子你别这样…这样不适合你知不知道……”
萧译阳这才放弃了滑稽的动作，扮鬼脸他是头一次，果然不擅长，但好歹将云兄弟逗开心了。
金玉仙童一样的人物，实在不该为了别人三言两语而置气，就该开开心心才好。
笑出眼泪的云卿兮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萧大个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师承！谁告诉你的！”
有一瞬间云卿兮甚至怀疑起谷凡来，毕竟在这个地方他只告诉了谷凡一个人，应该也只有谷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但他转念一下又觉得不可能，谷凡那样的性格，实在很难和萧大个子这样爽朗的人结成好友，即便萧大个子之前曾帮谷凡说过话也很难。
萧大个子帮谷凡说话是出于正义，并没有其他目的，更别说讨好结交之意。
而谷凡就更不可能主动和萧大个子交好了。
谷凡太自卑了。
那种自卑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