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冷冷地瞥了眼挨了重拳躺在地上捂着脸的男人，走上前的同时用沾血的右手拎起了桌上的一个空啤酒瓶。
二人立马跪地求饶。
“周哥，我们，我们是奉命来的，我们俩什么也没干……”
周衍阴沉着脸，他似乎没听到似的，扬手把啤酒瓶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满地的锋利玻璃片在昏暗的灯光下被照耀，连躲在西服里的陆琦都吓了一大跳。
“周衍！”陆琦叫住周衍，“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周衍终于回头看陆琦一眼，眼睛里是凶残的猩红。
许久，周衍紧攥着的双拳松动了。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有本事冲我来，再敢招惹老子的女人，我让你们不得好死，滚。”
邱明示意堵在门外的手下人让开了条路，那两个男人狼狈而逃。
周衍右手的手背上沾了不少血，他没管，俯下身把陆琦抱出阴暗的地下室。
出去后周衍让司机开车去了医院，他在后车座以半环状紧紧抱着陆琦，能感受到蜷缩在怀里的她好像在颤抖。
周衍低头用左手擦掉陆琦的泪，脸颊贴在她额前，内疚又自责。
“能不去医院吗周衍……我没事。”
“只是给你检查一下。”
“我不想去……我想回家。”
车已经开到了市中心医院，周衍看着陆琦眼中未退全然的恐惧，只能让司机掉头开回家。
到小区楼下后周衍扶陆琦下车，坐另一辆车的邱明已经赶了过来，手里提了一个小医药箱，跟着一起把二人送上楼。
“他们绑架我，是因为你？”
进电梯的时候陆琦突然问周衍，他不敢回答，飘忽胆怯的目光看向陆琦后又马上移开。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差点……”
没有大吼，陆琦在拼命压抑着心里的复杂情绪，也是无比痛苦的周衍沉默着把她揽入怀中。
电梯一角的邱明用余光做瞟，但立刻皱眉低眸收回了视线，楼层到的时候他先出，接了周衍递来的钥匙去开家门。
开灯后陆琦坐在沙发上抽泣着，她右肩上有棍痕，周衍看了邱明一眼，后者把医药箱和陆琦落下的手机放下后就开门离开。
周衍洗去手上凝固的鲜血后坐下来检查陆琦肩上的伤，她锁骨上还泛着红，有明显的肿痛，见状周衍把医药箱打开后找了些能用的药水用棉签敷上。
“今晚的事怪我，对不起，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
“因为你，”曾经说过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但当这种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陆琦还是发泄到了周衍这里，“都是因为你，我差点，差点就被他们……”
“我知道，”陆琦的推力不大，周衍把她重新按在自己怀里，“是我去晚了，是我不好，我的错。”
“你是不是很早就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次我去法源寺，你，你就很……”
“别说了，都过去了，”周衍吻陆琦的额头，继而又继续替她擦泪，“我知道你怕，我陪你，以后去哪都陪你。”
这晚陆琦话格外少，听到最多的大概是周衍说的对不起，他帮她冲澡，洗完后重新擦药，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做完这些后关了灯陪她靠坐在床头。
陆琦安静地靠在周衍肩上，她感觉自己的头发上滴落了些什么，抬头看周衍还是很平静，只不过眉毛和嘴角都塌了下来，也能看到右侧脸颊上有微亮，猜那是泪的痕迹。
两个月来从来没有见过周衍流泪，他好像生来就与这两个字眼无关，没有泪腺就不会哭，可今晚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不敢说话，不能说话，因为下一秒最先碎的不是陆琦，而是周衍。
近来的事情太多，普通人早就失去了承担的能力，今晚的意外是压垮周衍的最后一根稻草，谁还没有个极限，他也是人，又怎么能不痛。
事到如今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也不能彻底原谅，毕竟今晚的事是因为周衍，但陆琦看到他这样的时候所有的怨恨就全部消失了。恨不是爱的对立面，它是爱的近义词，或者说就是爱本身，同样，她从他的行为和表现中看到了爱。
曾经反复试探不能确信的牢不可破，现在以极端强烈的情感又把二人绑在一起。
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了目睹母亲被家暴的那段幼小童年，陆琦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埋着头谁也不理。哭不出来，或许早就哭干了，也或许是现实告诉她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她也想把这句话告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陆琦捧起周衍的脸覆上他的唇，他本一动不动，间隙间吸了口气抚上陆琦的左肩回应，两人呼吸都开始局促。有什么东西在咯咯作响，低头看，正踩着满地的枯木枝往前走呢。
月光透进窗户照亮了周衍的半边脸，泪光消失了。陆琦看到刚吻过的唇有在微微颤动，一张一合仿佛有好多话想说，等了好久也终于开口，不因为别的什么，今晚的事必须要有个解释。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陆琦你知道吗，我不想这样，”周衍并不常叫陆琦的全名，眼眶中的余泪在打转但没有再落下来，“我以为我和许总说过之后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可我没想到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