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率领着他的军队缓缓地抵达了沙岭驿站。这个地方,对于祖大寿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它是他传奇故事的起点。说白了,就是他开始逃跑的起点。
那场惨烈的战斗中,能逃出来的明军将领,后来都成了关宁军的顶梁柱。
然而,如今的沙岭驿站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它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土丘,周围尽是被荒废的土地。
这片土地上,灌木和杂草肆意生长,几乎快要将马匹掩盖。偶尔,附近会有被惊起的鹿、兔等小兽,它们在草丛中狂奔,仿佛在逃离这片被遗忘的土地。显然,这里已经是人迹罕至的荒野了。
站在一旁的祖大乐,目光落在了草甸子上那些成群的鹿、兔和獐子身上,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大哥,你看那边有好多獐子和野兔啊!”祖大乐兴奋地对祖大寿说道,“放我带几个人过去,捉一些回来,让大家开开荤吧。这些天我们净吃行军粮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然而,祖大寿却像没有听到弟弟的话一样,他的背依然对着祖大乐,目光凝视着远方的辽河。辽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流淌。祖大寿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一旁的祖泽润听到祖大乐的抱怨后,不禁笑出了声。他心里暗暗觉得,自己这个二叔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外号“祖疯子”可不是白叫的。
祖大乐这个人,论起冲锋陷阵的勇猛,就连祖大寿都比不上他。然而,他的性格却十分粗直,不太适合担任祖家的话事人。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反倒成了祖家的金牌打手,专门负责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什么女真人吹嘘的巴图鲁、拔牙啦什么的,也不在他祖大乐的眼里。
祖大乐这个人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一众子侄和他说话时都没有太多顾忌。祖泽润见状,便趁机凑上前去,跟他二叔开起了玩笑。
“二叔啊,您说以前的行军粮都是些干饼豆饼之类的东西,那玩意儿吃多了确实会让人觉得肚子沉甸甸的,而且味道也确实淡得很,简直能淡出个鸟来!”
祖泽润笑着说道,“可如今可是圣明天子在位啊,对咱们这些将士那可是关怀备至。您作为将官,吃的可是甲等军粮呢!不仅有肉罐头,还有细粮米饭,油水荤肉那是一样都不少啊!盐巴和调料也都给得足足的,就怕您这些将官们没力气打仗呢!您看看,这样的军粮,您居然还能吃得淡出鸟来?嘿嘿,您可得小心点哦,别被军中的军纪官给打了小报告!”
祖泽润自从经历了大内侍卫、军校以及禁军中的生活后,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回到关宁军后,他嘴里总是念叨着崇祯皇帝的好,心中充满了忠君报国的热情,与以前的祖家人截然不同。
这样一个热血未冷的年轻人,当他遇到君王对他屈尊相待时,内心的激动和感激之情可想而知。皇帝不仅多次召见他,还亲自拍了他的肩膀,并许下了奖励的承诺。对于祖泽润来说,这些举动无疑是对他的极大认可和鼓励,让他更加坚定了为皇帝效命的决心。
祖大寿作为祖泽润的父亲,自然看在眼里。他曾经劝说过儿子,希望他能够收敛一些,不要过于张扬。然而,祖泽润的兴奋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减退。
“哟,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崽子,敢编排你叔父的不是!”
叔侄俩正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如疾风般冲了过来。只见他胳膊无力地耷拉着,身上沾满了鲜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报!将军!”那夜不收气喘吁吁地跑到祖大寿面前,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紧张。
祖大寿见状,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可是前方五十里处发现建奴探子?有多少人?”
“回将军,共有十人,以五人为一组,其中有三名精锐白甲兵。”夜不收回答道。
祖大寿心中一紧,继续追问:“你们夜不收也是十人为伍,此次回来几人?”
夜不收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咬了咬牙,回答道:“报将军,只有小人和牛五二人回来。”
祖大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凝视着夜不收,沉声道:“建奴死了几人?本将信你,知道情况紧急,割不到首级。你说什么本将就信什么。”
夜不收感激地看了祖大寿一眼,连忙说道:“谢将军!”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等无能,建奴的探子就死了三人,都是一般战兵,还有一个是无甲的军余。不过,有一个白甲兵如小人一般断了一个胳膊。”
祖大寿听完,心中暗暗思忖,三比八的死亡比例,这夜不收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给建奴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祖大寿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军中负责杂事的文职经历官,声音洪亮地说道:“给我记下来!这可是首功!”
那经历官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是,将军大人……”
祖大寿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打断他:“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经历官连忙躬身施礼,解释道:“只是将军大人,这次战斗虽然斩获颇丰,但却没有首级啊。上头对军功的考核可是非常严格的,若是没有首级作为证据,恐怕上司不会批准这军功的。而且如今对于虚报军功者,处罚可是相当严厉的啊!”
祖大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大手一挥,坚定地说道:“不必担心,此事由我来承担责任。我会亲自给袁大人写信说明情况的。”
说完,祖大寿快步走到那位受伤的夜不收面前,俯下身去,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他仔细观察着夜不收的伤势,发现他的右臂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废掉了一般。祖大寿心中一紧,连忙用力掐了一下夜不收的右臂,然而那夜不收却毫无反应,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祖大寿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他深知这名夜不收是自己的得力家丁,如今却受了如此重伤,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