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骂人这事儿,词儿多少都是次要的,只要抓准弱点,只用一句也能把人骂破防喽。除此之外,还得能豁得出来。
聂东来显然顾及面子,言语之间多少有些放不开,不愿当场与高兴如泼妇骂街一般对骂。可高兴却不顾这个,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豪门世子,那做派比江湖人还江湖。
只听他接着骂道:“诸位江湖朋友给我们都评评理!聂家自诩白虹阁主事,却干出这等下三滥的绑票勾当,今日绑孙兄弟的家眷,明日是不是就能绑你们的老婆孩子?要我说啊,去他妈的,聂东来就是个杂碎,杂碎!咱们江湖上的人也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这么干,还要不要脸了。还是说你们老聂家没脸没皮?没个带把的!要我看可以直接进宫当太监了,若是你们聂家没有门路,可以找我,我帮你们!”
这空地周围的一众“好汉”,有些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抿着嘴,把头埋的低低的。其中很多人也都娶妻生子了,对聂东来的行径自然是不喜。
这时阴影之中走出来一名书生打扮的俊美年轻人,他一脸严肃,上前紧紧握住了高兴的双手:“兄弟,你这真是肺腑之言啊,兄弟你放心,若聂家不给个解释,我等必帮你们讨要个说法!”
高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心一凉,还不知怎么回事了,这书生打扮的就重新回到人群中。
聂东来黑着脸看向那书生,小声问一旁的人,“方才那个是谁?”
这聂家的下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大郎,这人我们也不认得,应不是汴京附近的。”
“那还不给我去查,快!”
而另外一侧,浚仪三杰中的大头狮子金顺起身说道:“聂公子,此事可当真,当真绑了孙家的家眷以此要挟?”
虽然大多数人不敢当众嚼聂家的舌根,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对此离心离德之举,像金顺这般的自然是不齿与之为伍。
还不等聂东来回答,很快又有人站了起来,正是汴京本地的帮会,铁骨帮帮主曹旺,他声音沙哑,用那破锣嗓子喊道:“聂公子,我等今日应邀前来,目的是这佟掌柜,与朱家、孙家、高家和公孙兄无冤无仇,如此做法,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们背上污名?若没个解释,恕我等也不能再留下来了。”
聂东来心说你们背地里做的事,比这要脏的多了,那污名怎么背的心安理得。不还是才反应过来,怕那公孙离和背后的朱楼了!
不过聂东来也看出来了。
这事被当众捅了出来,显然有许多人并不认同自己的做法,要再不做点什么,这人怕是越走越多啊。
聂东来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将已到嘴边的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高声道:“诸位!孙兄孤身刺杀辽帝,一身是胆,我聂东来其实对孙兄仰慕已久,今日之事,绝没有任何的敌意。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佟掌柜被孙兄藏在朱楼,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又如何能见到佟掌柜。我现在就当众保证,孙兄的家人,我聂东来没碰他们一根毫毛,将来也不会碰他们一根毫毛。不过……我想与孙兄打个赌,不知孙兄敢不敢接?”
“哦?”孙延召虽清楚这聂东来没憋什么好屁,不过也有些好奇他要说什么,“聂兄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行,打个赌也未尝不可。”
其实聂东来与底下这群人不同,他本就是白虹阁的人,怎么也拿不到悬赏,自然对佟掌柜的死活不感兴趣,心中更想压孙延召一头。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他就再好不过。
他朗声道:“我听闻孙兄乃是公孙先生的高徒,剑术惊人同辈之间罕逢敌手,咱俩算是同辈人,正巧我也使剑。不如就在这土地庙中切磋一番如何?若孙兄胜了,你的家人带走,佟掌柜你也带走,我绝不阻拦。你若输了,我也放你家人离开,不过……佟掌柜要留下来。我聂东来在此立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听聂东来当众立誓,在场的人也都没了言语。
一旁的高兴轻声道:“别答应他,聂东来的剑术在年轻一辈中难逢敌手,也是白虹榜上乙等上排名第二。”
一旁的“佟掌柜”洪糖身体抖了一下,往孙延召身后缩了缩,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小声道:“怕什么,留下就留下……”
孙延召也是心里犯嘀咕,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打赌若是赢了还好说,可若是输了,可就难办了。
这就像是古代起义需要一个所谓大义来赋予行动的正当性。聂东来赢了,不就有了取佟掌柜性命的“大义”。到时朱楼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看来还是小瞧了聂东来,这一手太极玩的极妙,几句话就把原本极被动的形势给扭转过来了。转而把难题甩给了自己。答应不好办,不答应也不好办。
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师父见多识广,或许有破解之法。孙延召问道:“师父,咱们如今怎么办?”
“答应他,不过要三局两胜!”公孙离轻声说道。
孙延召心中一喜,顿时就明白了。这在场的人中,恐怕没有人是师父的对手,这样三局之中就已经赢下一局。而高兴的宝刀在同龄人中也罕有对手。再把问题推回给聂东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喊道:“聂兄,咱们切磋没问题,可只一局就决定佟掌柜的生死,怕是有些草率了,这样,三局两胜,我们这边三人出战,咱们只能找同辈的人交手,你看如何?”
聂东来面沉似水,这比试本就是临时起意,现在去哪里找另外两个人。“这样,孙兄,你让我想一想,毕竟找人也要些时间!给我一炷香……不,半柱香。”
孙延召也点头同意。
正当聂东来一筹莫展之际,聂家的仆人说道:“大郎,方才那书生求见!”
“不见!”聂东来心说这书生当真不知死活,竟还敢来触自己的霉头。
“大郎,那书生说有办法让你赢下一局。”
聂东来眉毛一挑,“哦?快让他进来!”
这书生进来后,冲着聂东来一抱拳,“在下是噬毒谷,唐然。”
一听对方是噬毒谷的,他更感兴趣,“听说你有办法赢下一局?”
唐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声说了两句。
聂东来一脸惊喜,“当真!”
那唐然阴笑道:“绝不敢诓骗聂兄。”
“好!如此,你当记首功!”聂东来胸有成竹,虽然还没找到公孙离的对手,可也决定要应承下来与孙延召的三局两胜。就在此时,这土地庙外又来人了。
只听一人大喊道:“孙家小儿,还我徒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