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
灰白刀线无声无息地掠过,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时间迟滞的领域消失!
十二颗戴着黑色头套的头颅,同时冲天而起!十二股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裂的脖颈处激射而出,在空气中短暂地凝成一片猩红的血幕!
扑通!扑通!扑通!
十二具无头尸身僵硬地扑倒在尘埃里,粘稠的血液浸透了灰暗的地面,如同泼洒开十二朵狰狞的墨梅。浓烈的血腥与一种时间被强行撕裂后的奇异焦灼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漫在这癸亥石碑的残域。
战星辰单膝跪地,霸魄刀深深插入身前的石砾,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牵扯着肋下、大腿外侧被剧毒侵蚀的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混合着毒素侵蚀神经的冰冷麻痹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脉里攒刺。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片被灰暗混沌气流笼罩、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癸亥主碑方向,眼中燃烧的火焰,远比霸魄刀最狂烈的刀罡更加炽烈逼人。指尖残留着时间迟滞法则那玄奥而冰冷的余韵,仿佛真的在那一刻,握住了光阴无形的权柄。
就在这血腥与死寂交织的喘息间隙,一点微光,突兀地刺破了视野边缘的灰暗。
那光,并非癸亥主碑幽冷的蓝,也非其他法则石碑流转的混沌色彩。它纯净、剔透,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流动的紫意。光源来自核心区域与外围交界处,一座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低矮的副碑。
它通体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雕琢而成,碑身没有其他石碑那种粗粝远古的质感,反而光滑如镜,此刻正从内部透射出越来越清晰的淡紫色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与混沌气流的阻隔,清晰地映照在战星辰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
更奇异的是,一个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他疲惫不堪、却因激战与领悟而异常敏感的神魂深处响起。
“来…此…道…可…斩…恨…”
那声音断断续续,缥缈如同自亘古时空的尽头传来,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与苍茫,却又蕴含着某种洞悉一切的深邃,精准地拨动了他灵魂深处最粗的那根弦——仇恨!
斩恨?斩断仇恨?还是…以恨为刃?
战星辰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理智在警告他,此地凶险万分,伤势沉重,剧毒未解,应立刻觅地疗伤。然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一种对力量近乎本能的渴望,尤其在那“斩恨”二字的撩拨下,瞬间压倒了所有迟疑。
他猛地拔出霸魄刀,刀尖划过地面,带起一溜火星。没有丝毫犹豫,他拖着伤腿,一步一个染血的脚印,朝着那紫水晶般石碑的方向,踉跄而坚定地走去。
路途不长,混沌气流似乎也在这片区域变得稀薄。很快,他便站在了这座奇异的水晶碑前。近看之下,碑身更为通透,内部仿佛有亿万缕细微的紫色流光在缓缓旋转、流淌,如同封存着一片迷你的、流动的星河。碑体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透明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细微扭曲、变化,如同活物呼吸的脉络。
一股清凉、宁静却又浩瀚如星空的气息,从石碑上散发出来,轻轻拂过战星辰的身体。身上那些火辣辣的伤口,体内肆虐的剧毒带来的冰冷麻痹感,竟在这气息的抚慰下,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这并非疗愈,更像是一种……时间层面的抚平?将“痛楚的此刻”短暂地稀释了?
战星辰心神剧震。他不再迟疑,盘膝坐在石碑之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与神魂的疲惫,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到眼前那不断变幻的透明纹路之中。
心神沉入的刹那,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垠的紫色星海!
亿万星辰并非静止,而是在以完全不同的速度运行着。有的星辰拖着长长的光尾,快如闪电,瞬息划过黑暗;有的则如同陷入粘稠的蜜糖,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其移动;更有的星辰,其轨迹竟在诡异地回旋、跳跃,前一瞬还在前方,下一瞬已出现在后方,完全违背了常理的时空顺序!
在这片混乱而瑰丽的紫色星海中央,一道身影悠然悬浮。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发髻歪斜,道袍陈旧甚至打着几块补丁,沾满了不知名的油渍和灰尘,显得邋遢不堪。他侧卧在虚空,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仿佛正在酣睡。然而,当战星辰的意念触及这片空间的瞬间,那老道人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刹那间,战星辰如遭雷击!
那并非寻常人的眼眸。其瞳孔深处,并非黑暗或神光,而是旋转着、生灭着、流淌着亿万星辰的投影!仿佛整个宇宙的缩影都浓缩在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之中,一种浩瀚无垠、掌控时空的苍茫道韵扑面而来!
“嗯?”老道人鼻子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哼声,目光落在战星辰的意念投影上,带着一丝审视,随即露出一抹了然又带着点玩味的笑意,“霸魄刀的味儿…还有斩尘那小子那点可怜的刀意。你是他的徒弟?啧,那小子自己都没摸到仙尊的门槛,倒收了个有点意思的传人。”
战星辰心神巨震,脱口而出:“前辈认识我师尊?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