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凭借体内南明离火对天地间“火”与“生”之法则的微弱感应,以及对“混乱”、“死寂”气息的本能排斥,在危机四伏的碑林中跌跌撞撞地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安全”路径。好几次,脚下松动的碎石让她和吴韵险些滚落深不见底的裂缝;又有几次,紊乱的法则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全靠夏琪及时调动残存神力形成薄弱的火盾堪堪挡住。
每一次惊险的闪避和支撑,都榨取着她最后的力量。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吴韵沉重的头颅无力地靠在她的颈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冰冷的皮肤上,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不知逃遁了多久,仿佛耗尽了毕生的气力。眼前,一面陡峭得如同被天刀垂直劈开的巨大悬崖,挡住了去路。悬崖底部,乱石堆积。就在这绝壁之下,一块不知在何等惨烈战斗中折断倾倒的巨大法则石碑,如同倒塌的巨人门扉,斜斜地倚靠在崖壁之上。在石碑与冰冷崖壁的夹角处,赫然有一个被碎石和藤蔓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天然裂隙!
那裂隙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微弱却相对平稳的法则气息,如同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水洼!
夏琪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她几乎是拖着吴韵,踉跄着扑到那裂隙前,奋力拨开碍事的藤蔓和碎石,用肩膀顶着吴韵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挤进了那狭窄、潮湿、散发着岩石冰冷气息的缝隙之中。
潮湿冰冷的空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水滴从头顶的石缝渗出,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吴韵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夏琪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背上的伤口。动作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滴水声。之前的生死搏杀,吴韵那不顾自身的一掷,夏琪那倾尽全力的爆发,如同炽热的烙铁,烫穿了两人之间那层由误解和怨怼筑起的坚冰。然而,冰层之下,是更深的裂痕和无法回避的尖锐礁石。
“疼吗?”夏琪低声问,指尖拂过他伤口边缘因寒冷而微微苍白的皮肤。吴韵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沾满血污和尘土的侧脸上,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声音低沉而艰涩:“刚才…我拉住你,是想告诉你…赵蕊她的母亲…是夏涟漪。”
“什么?!”夏琪包扎的手猛地一僵,霍然抬头,美眸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姑姑…夏涟漪?!她…她还活着?赵蕊…她…她是我表妹?!”
吴韵点了点头:“当年变故之后,她流落在外,隐姓埋名…我也是不久前才确认。”
这消息如同晴空霹雳,彻底打乱了夏琪的心绪。姑姑夏涟漪,那是奶奶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夏家上一代最耀眼的天骄之一!当年突然失踪,杳无音信,一直是奶奶心头最大的痛!而赵蕊,那个冷冰冰的小魔女,竟是姑姑的女儿?自己的…表妹?
震惊过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她看着吴韵苍白的脸,想起他奋不顾身保护赵蕊的样子…原来,他守护的,不仅仅是公理,还有夏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然而,这份刚刚升起的、混杂着亲情和一丝释然的暖流,很快被另一股冰冷的寒潮冻结。
沉默了片刻,夏琪仿佛为了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寂静,也或许是为了转移心头那份因姑姑消息掀起的惊涛骇浪,她下意识地提起了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最痛的刺。
“蓝星…”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奶奶被天庭特使带走前,曾用秘法给我神识传音…”
吴韵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呼吸也瞬间粗重了几分。
夏琪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壁,落在遥远的过去:“奶奶说…夏家传承自上古的‘南明离火’本源神火…在千年前就已微弱不堪,濒临熄灭的边缘…这个秘密,被陈家的老祖,陈十三发现了…”
吴韵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夏琪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陈十三以此为要挟…奶奶别无选择。她需要…蓝曜星深处的地心神火种子!那是唯一有可能重新点燃夏家本源神火的希望…只有本源神火重燃,夏家才有筹码摆脱陈家的钳制,才有延续下去的根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奶奶她…必须去尝试…为了夏家…”
“为了夏家?”吴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火焰,他猛地扭头,动作牵动伤口,鲜血再次渗出绷带也浑然不顾,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夏琪,“为了夏家的神火,就要抽干蓝星的星核源力?!就要让那颗星球上亿万的生灵化作枯骨?!让山川河流化作荒漠焦土?!这就是你们夏家延续的代价?!这就是你奶奶眼中的‘别无选择’?!”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在狭小的裂隙中炸响!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怒和被背叛的伤痛! 夏琪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憎恶和控诉刺痛了!她知道吴韵脱胎于蓝星,那是他灵魂深处的烙印之地!她试图解释奶奶的困境,试图诉说夏家的无奈,但在他那如同看待刽子手般的目光下,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看着吴韵那副“你们夏家和陈家就是罪魁祸首”的认定姿态,想到自己为了他一次次违背家族意愿,为他偷取丹药,为他与父亲翻脸,甚至刚刚还与他并肩生死搏杀…可他眼中,似乎只有蓝星那些素未谋面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