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刺杀如同夏日的狂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侍卫们立即守住帐篷四周,防备再次有人偷袭。
王弋却不是雨后的艳阳,对谁都能有个好脸色。
抬起刺客的头,他平淡地问:“你只有一次机会,点头或摇头将决定你的死法。你说不说是谁指使你来刺杀孤的?”
王弋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似乎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刺客惊恐不已,眼珠在眼眶中晃动许久,却没有给出任何应答。
放下刺客的脑袋,他向一个侍卫招了招手,吩咐,“将这个人送到荀文若手中,将此间之事一五一十讲给他,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子义,安排一队人马护送他。”
“喏。”太史慈赶紧答应,恰好张通赶回来报告,他直接抽了一半的亲卫护送那名侍卫。
王弋则从典韦的木桶之中拿出一张大饼,叫上辛宪英走出了大帐,一出门,刚好看到像是赶牛羊一般被驱赶在一起战战兢兢的伙夫。
伙夫们见到王弋差点吓死,当场就给跪了,不住地磕头求饶,一众士卒见状也低下头行起军礼,不敢看王弋一眼。
“抬起头来,都看着孤!都见到鬼了吗?有没有一点后军的胆色?我北地男儿的胆色?难道孤是鬼吗?”王弋大喝一声,随手拍在一名士卒的脑袋上,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末将……不不……小的……刚刚在巡营……殿下恕罪,小人真没偷懒!小人仔细观察了每一个角落,实在是没发现他们啊……殿下饶命……”
王弋没想到会这么巧问到一个巡营的士卒,更没想到这个士卒竟然直接向他求饶。
有些事不说还好办,大庭广众说出来可就麻烦了。
“巡营不力,让孤被行刺,你死罪难逃。”
“殿下!小人真的没有玩忽职守啊……”
“要么你死,要么你整个什统统治罪。”
“小人……”
“殿下。”一名什长站出来,跪在王弋面前说,“巡营不力,我等皆有罪,我等愿一力承担。”
“我等愿一力承担。”又有几名士卒站出来,齐齐跪在王弋面前。
这时,先前那名士卒见状一下子抽出佩刀,在周围人想要将他按住时,忽然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问:“殿下,只要小人死,小人同袍就可免罪?”
“放下吧。”王弋伸手拿过佩刀,转头喝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北地男儿的义气!是我北地男儿的心气!你们怕什么?凶恶的贼人都不怕,还怕孤吗?
他愿意以命保下同袍,就愿意以命保护孤!孤相信你们都愿意!你们不是当兵吃粮的废物,是骄傲的河北好男儿!孤还没死,你们就乱了?孤若死了,谁来为孤报仇?
去!你们给孤到军营中去!看见骚乱,制止骚乱;看见散步谣言的人,当场格杀!”
“喏!”一众士卒行了一礼,看向王弋的眼神满是炽热,迅速向军营各处跑去。
那个倒霉蛋儿则被王弋叫住,王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递给他,说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你将被调离后军,调到右军先登营之中,什么时候射死一员偏将,什么时候带着羽箭再回来。”
右军的先登营在王弋军中鼎鼎有名,那里的人是出了名的亡命之徒,他们根本不在乎生死,连家室都没有,就是一群享受纯粹生死与杀戮的疯子。
不过士卒能保住性命已是远超预期,接过羽箭后痛哭流涕,一时间不能自已。
王弋懒得理会他,而是走到跪在地上的伙夫身边,也不嫌地面肮脏,就地坐下,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
一众伙夫不敢说话,却齐齐看向了一人。
王弋将那人招来,示意他坐到面前,说:“若孤没记错,你们也是军职吧?”
“是,是。小人……”
“既是军职,就要称臣。你应该在后营军需官帐下听用吧?军需官领副营参将,从五品级。你应该是水火都尉,正七品。没错吧?”
“小人……臣……确实如此。”
“既然有军职,就要有军人的样子。”王弋忽然一只手搭在水火都尉的肩头,沉声说,“平日里你能杀猪,关键的时刻你就要杀人。今日孤被刺杀,有人向孤饭菜中投毒,你应该做些什么?”
“臣有罪……”
“你只是有罪吗?”王弋咬了一口大饼,又掰了一块塞进水火都尉嘴里,一边嚼,一边问,“有人想要将孤杀死,用你经手的饭菜将孤杀死,你应该做些什么?这还不是关键时刻吗?”
“臣……应该杀人,应该杀死那些刺客!”随着王弋的引导,水火都尉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弋对这种表现很满意,追问:“那你就好好想想,今日和往日比,有什么不同?”
“不同……不同……”
“是。孤来后军没有带庖人,就是对你们的信任,孤的饭食一定会经你的手。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不同?”
“今日……今日有辎重至!”水火都尉话一出口,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刚部署好将校稳定军心的太史慈听到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手甚至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今日有辎重至。
短短六个字,太史慈都不敢想要有多少人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