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是修士界最好的外科大夫，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没有病变，哪怕伤及了内脏，金先生都能起死回生。
只用了一天一夜，商怀晚就活蹦乱跳了。醒来的血法师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运德和尚大发脾气——说真的，在将和尚送出去之后，她在里面独自面对了三十多个鬼魂。
确实就像运德和尚说的那样，鬼魂的鬼气只有商灵，但它们全都聚在一起，让整栋房子的鬼气浓度大幅上升，让商怀晚产生了自己面对的是角灵的错觉。
——她还感觉第一个杀掉的厉鬼怎么那么弱，原来对方真的不是角灵。
“小施主放心，你是剑圣带来的人，老衲自然不会让你真的陷入危险。可惜了那三十多个商灵，老衲可是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才将它们全都封印在了那栋房子里。”运德和尚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封印的？”商怀晚被噎了一下——她还以为是那栋房子闹鬼，她们只是受到委托去驱鬼的而已。
“确实是委托，可也不算。”和尚摇了摇头，“千柳镇和柳仙市及其周边归属于九岭山范围的市县镇的鬼魂都归千柳镇城隍府管理的，文佩大人的手下一直严重不足，面对一些逍遥法外的鬼魂也是有心无力，所以才委托老衲处理这种事。”
“老衲将它们抓起来以后都关在了那栋别墅里，本来想着要不然劝它们改邪归正，要不然直接超度了它们——没想到这时候剑圣先生带着你过来了。”
“既然剑圣先生想教你一些东西，那不如将那些鬼魂利用上。老衲让你尽量留活口是想看看它们是否改邪归正，如果不值得小施主饶恕，那除掉也无所谓的。”
“……所以那一窝的鬼都是给我准备的是吧？”商怀晚指着自己鼻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
算来算去，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给这个和尚打白工。
“这就要看剑圣先生了。”和尚看向了坐在一边喝茶的霍远，“先生，你对这个结果还满意么？”
“远远不够。”霍远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将那些鬼魂全都吃掉呢？”
此话一出，不光商怀晚愣住了，连运德和尚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先生，你知道的，这有违三界律法，请谨言慎行。”
和尚不知道这种话怎么会从七圣中的剑圣口中说出来——私自吞噬鬼魂可是犯了侍仙阁和鬼界的大忌，就连仙界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果霍远真的打算用这种方法提升商怀晚的实力，而且后者还照做了的话，那曾经的剑圣立刻就会被除名，甚至还会被列为“邪仙”而被三界追杀。
“而且……”见霍远没有说话，和尚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的话来，“先生，你究竟为何要收这位小施主为徒？”
“老衲没有不敬的意思，三界之中比她有天赋的人鬼妖仙那么多，为何偏偏挑她这种资质并不出色、同时还受着五行师单一法术循环这个限制、无法达到多高的修为的人？”
商怀晚也看向了霍远，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说实话，两人只是在穆府那里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同行了一段路而已，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这家伙实在是太沉默寡言了——
无论怎么想，“剑圣门徒”这个称号也不应该落在自己的头上。
况且自己可是臭名昭着的血法师，说句不好听的，这是被柳垂莲保下来了，否则黑白两道都会追杀自己。
收自己为徒，那不是白惹一身麻烦回来么？！
“我不知道。”
霍远的回答让两人全都傻眼了。
“从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之间冥冥中或许有着什么联系。我看不清楚这点，只能先这样走下去。所以我才将白羽圣石交给仙王，过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身为一名武者，不能让任何杂念影响心境，”霍远看着商怀晚，后者也回望着他，二人沉默了很久，霍远才继续说道，“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很抱歉做出了让你困扰的决定，你可以再做一次选择——继续当我的门徒，帮你自己变强，也帮我解答心中之惑；也可以立刻转身离开，回到柳垂莲那里继续之前的生活，我也不会再来干涉你。”
商怀晚没有说话，她思考了很久，霍远也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过了整整半个小时，她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我想为村子报仇，你是我最优的选择。”
“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别无选择。”少女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是剑圣，三界中武者至尊，正面经历过的战斗无一败绩，跟随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你的强大，可以帮助我很多事情。”
说完，商怀晚拍了拍膝盖，跪下朝霍远行了个大礼——
“师父在上！徒儿商怀晚有礼了！”
“……起来吧，酒茶什么的就免了，我平时只喝凉白开。”霍远阻止了商怀晚敬茶的动作，示意她站起来，“感谢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否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师父，你可是剑圣，怎么还会有不知道如何办的事情？”这一拜，商怀晚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可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到特定的时刻，谁也不知道自己当下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只是个武夫而已，三界把我传得太神了。”霍远摇了摇头，七圣只不过是一些很能打的家伙，三界对他们的看法似乎太过扭曲了，认为七圣就应该无所不能，“我也有很多看不清、记不得的事情，也有过遗憾也有过无力，甚至还是个路痴。”
说着，霍远掏出了徒儿送他的智能手机，温清海教了他很久才教明白的。
手机界面上第一个App，就是导航地图。
“在人界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东西，我可能连千柳镇都走不出去。”
“这……”商怀晚实在是不知道原来七圣也有这样的一面，在来到千柳镇之后，她听说了很多关于七圣的传说。对于这七位立于三界顶点的伟大存在，她和其它妖怪、鬼魂们一样，都认为七圣是无所不能的。
可实际上，他们七个也真的只是比较能打而已——巫锁庭是个花痴，被骆青迷得死去活来；骆青是个生活能力八级残废的人，甚至一日三餐都是从前靠庄雯、现在靠江铃，否则他自己就只会吃绿叶菜蘸大酱，偶尔去山里抓点野兽开开荤。
夜疏雨是个不折不扣的鬼畜，每天都要忙不完的工作，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要精打细算；云若水的审美观点是灾难级的，而且是个着名的女儿奴，曾经为了找一张不小心弄丢了的女儿照片，差点儿将曦雨山翻了个底朝天。
人类两个七圣倒还算正常一些，不过也有着自己的缺点——曲知音有男性恐惧症，八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处女，除了卫九原之外，她几乎不会和任何男性相处，尤其是单独待在一起——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卫九原稍微好一点，就是对年上的女人很感兴趣，同时又是个恋爱脑——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究极的舔狗。所以他才会被舒芊吃得死死的，为了她不惜制造了一个鬼魔灵出来，差点儿引发了和两千四百年前那场大战一样的骚乱。
“人无完人，七圣也是一样，不要把我们看得太高，那对你接下来的修行毫无帮助。”霍远直视着商怀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必把我当成剑圣，也不必称呼我为’霍远‘，你可以叫我’修禅‘，这是我从前的名字。”
“武者不需要崇拜，只需要看清当下的自己。要想战胜对手，就要先知道自身能够走到多高的位置。”
说完，他看向了运德和尚，微微欠身行礼：“大师，这段时间打扰了，武者的修行需要清净，您又懂得如何让人获得平静，希望您可以帮助修某，训练好这个丫头，日后修某必有重谢。”
“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为怀，修先生太客气了。”和尚一直都没有称呼霍远为“霍先生”——因为他自己也姓霍，用姓氏称呼对方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如今剑圣自称“修某”，运德和尚也乐得更改一下称呼，“老衲这里平时也没别人，二位想要住多久都行。就是……禅房有些落灰了，老衲许久都没时间打扫，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
“我们会自己动手打扫。”霍远拒绝了运德和尚的好意——这家伙平时就在大殿里休息的，无论是霍远还是商怀晚，谁都不想睡地面。
“阿弥陀佛……那二位施主就请自便吧，有什么问题，就来找老衲，老衲就在这大殿之中，除了钱夫人的任务，老衲很少出门的。”
“多谢运德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