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裹着风，噼里啪啦地敲在厉家别墅雕花的玻璃窗上。客厅暖黄的壁灯晕开一片柔光，厉威廉正低头整理着一沓泛黄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是舒雅这半年来偷偷写下的“未来六十年礼物清单”，每一张都贴着可爱的便签，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第一年，要一起去冰岛看极光”、“第五年，养一只叫‘小太阳’的橘猫”、“第六十年，在我们的院子里种满她最爱的绣球花……”
“咚咚咚。”门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室内的宁静。
厉威廉心中一紧，快步走去开门。门外，昏黄的路灯下，舒雅蜷缩在厚厚的驼色大衣里，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她的发梢沾着晶莹的雪花，鼻尖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舒雅？这么冷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厉威廉赶紧将她接进怀里，入手处一片冰凉，他心头一凛，“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吗？”
舒雅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脸颊上却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我……我怕你不在家，没人收这份礼物。”她晃了晃怀里的纸箱，“这是……这是给你的未来。”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向地上倒去。
“舒雅！”厉威廉惊呼一声，稳稳地抱住了她。怀里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慌——他记得不久前，她还能穿着他买的白色长裙，在花园的草坪上转圈圈，裙摆像盛开的茉莉。可现在，她的手臂软绵绵地垂着，体温透过毛衣渗出来，烫得惊人。
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冬夜的寂静。厉威廉紧紧握着舒雅的手，看着她被推进抢救室，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开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欧文猛地吸了口烟，又迅速掐灭：“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肺部纤维化已经蔓延到心脏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她送进隔离IcU！”
厉威廉的目光落在重症监护室外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十七分。“她不会同意的。”他声音沙哑，“昨天我无意中看到她偷偷写的日记，她说……说奇幻极光森林的圣诞星树快亮了，她想……想去挂最后一颗星星。”
欧文猛地抬头：“什么星树？”
“就是城郊那片废弃的奇幻极光森林，小时候我们常去的。她说那里的圣诞星树是魔法树，挂上一颗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厉威廉苦笑，“她大概是想……为我，为我们，许个愿吧。”
欧文沉默片刻，狠狠抹了把脸：“我去准备！就说有最新的实验性疗法，必须马上转移治疗！”
凌晨三点，急救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厉威廉冲过去，护士摘下口罩，神色凝重：“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极度虚弱，需要立刻转入特护病房。”他悬着的心刚放下一点，就见病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厉……厉威廉？”舒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有，你只是太累了。”厉威廉连忙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脸上，“你吓死我了，舒雅。”
舒雅虚弱地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雪停了吗？我想……想去奇幻极光森林。现在……应该快天亮了，圣诞星树……该亮了。”
厉威廉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他替她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将她连人带毯地抱进车里。欧文早已发动好车子，打开了暖风。
奇幻极光森林的入口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平日里游人如织，此刻却只剩星光点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森林深处走去，厉威廉紧紧握着舒雅的手，生怕她一个踉跄。忽然，舒雅停下了脚步，前方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冷杉树通体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无数晶莹剔透的星星挂饰在枝桠间轻轻摇曳，仿佛触手可及的梦境。
“就是它了。”舒雅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星子还要明亮的光芒，“去年春天，我和妈妈来这里散步，她说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对着这棵‘愿望树’许愿。她说，这里的星星会听见你心底最真的声音。”
厉威廉将她轻轻抱到树下的一块石凳上。舒雅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巧的银色星星，那是她前几天趁人不注意偷偷做的，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刻着：“愿厉威廉永远快乐，即使……即使没有我。”
她踮起脚尖，努力将星星往枝桠上挂。厉威廉连忙扶着她的腰，掌心全是她单薄衣衫下嶙峋的骨感。星星终于稳稳地挂在了枝头，刹那间，整棵树仿佛被唤醒，所有的星星都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厉威廉，”舒雅靠在他的肩上，气息微弱却带着满足的笑意，“如果……如果我走了，答应我，一定要带着我的愿望好好活下去。去冰岛看极光，养一只小太阳……还有……”
“不许说傻话！”厉威廉打断她，声音哽咽，“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看很多很多风景。”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那颗银色的星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紧接着，舒雅的指尖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晕。厉威廉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医生！医生！”欧文在对讲机里激动地喊道，“舒雅的……她的生命体征在急速好转！”
急救室内，仪器发出规律而平稳的蜂鸣。厉威廉守在床边，紧紧握着舒雅的手，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烁着重生的光彩。
八个月后，阳光明媚的初夏。厉家别墅的花园里，绣球花开得如梦似幻。
舒雅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头版赫然是醒目的标题——“都市奇谈：奇幻极光森林圣诞星树显灵，神秘女孩奇迹康复”。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逗弄小橘猫“小太阳”的厉威廉，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不远处的草坪上，舒颜正和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英俊青年相谈甚欢，年轻人的手里还捧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舒颜看见了他们，笑着挥了挥手，阳光洒在她自信从容的脸上。
“在看什么呢？”厉威廉端着两杯冰镇果汁走过来，温柔地揽住舒雅的肩膀。
“看舒颜姐姐找到了她的幸福呀。”舒雅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真好。”
“我们也是。”厉威廉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不远处，邮差送来了一封来自美国的邀请函，封面上烫金的字体写着“哈佛医学院交流学习计划”。厉威廉笑着说：“看来，我们的冰岛极光之约，可以提上日程了。”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远处隐约传来绿光小学与史宾赛学院合并典礼的欢快音乐声。在那片曾经见证奇迹的奇幻极光森林深处，那棵巨大的圣诞星树上，每一颗星星都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暖而永恒的光芒，守护着一个关于爱、希望与生命轮回的美丽童话，永远，永远……
暮春的风裹着绣球花的甜香钻进窗户时，舒雅正蹲在客厅的玻璃柜前，指尖轻轻抚过一排水晶展柜里的星星。最顶端那枚银色的星星边缘泛着淡淡的金斑，是她半年前在奇幻极光森林亲手挂上去的——此刻它正随着窗外的风微微摇晃，投在墙面上的影子竟比其他星星多了道细碎的光纹，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文。
“在看什么呢？”厉威廉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西装搭在臂弯里，领口还沾着点刚修剪玫瑰时蹭的绿汁，“明天就要去波士顿了，行李收拾得怎么样？”
舒雅仰起脸，眼睛里还漾着笑：“妈妈留下的老怀表找不到了。”她指了指展柜最底层，“上次整理时还在的，可能被小太阳扒拉出来了？”
厉威廉笑着蹲下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底下。那只叫“小太阳”的橘猫正团成一团打盹，尾巴尖却得意地翘着——果然，老怀表正卡在它蓬松的毛里，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找到了！”厉威廉刚要伸手，怀表却突然“叮”地轻响，一道淡金色的光从表盖缝隙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投出一片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奇幻极光森林里圣诞星树的影子。
舒雅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光斑的形状……和她半年前在星树上挂的星星，竟分毫不差。
“厉威廉，你看！”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向光斑。光斑里隐约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星光写的——“星树有灵，契约为期”。
“可能是老怀表的机关吧？”厉威廉捡起怀表，表盖“咔嗒”一声打开，里面嵌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厉奶奶站在奇幻极光森林的圣诞星树下，怀里抱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竟和舒雅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1987年冬，小雅第一次许愿，星树应验。”
舒雅的手指猛地收紧。她从未听家人提过，自己的童年曾在奇幻极光森林生活过。
“叮铃——”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欧文提着一箱水果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手里抱着个绘满星星的帆布包，眼尾的泪痣随着笑容轻轻颤动：“威廉哥，舒雅姐！我来送新婚贺礼啦！”
“这是林晚，我之前说的学妹。”欧文耳尖泛红，介绍时悄悄碰了碰舒雅的胳膊，“她听说舒雅姐的故事，非要亲手做星星灯当礼物。”
林晚大方地递过帆布包，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三十六颗玻璃星星，每颗都吹得薄如蝉翼，里面封着细碎的荧光粉。她指尖拂过其中一棵，轻声道：“其实……我去年冬天也在奇幻极光森林见过那棵星树。”
舒雅和厉威廉同时抬头。林晚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那天我迷路了，是星树上的星星照亮了路。我对着它许愿，希望能找到走失的奶奶。后来……”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全家福，“三天后，奶奶在医院醒了，她说梦见有个穿白裙的小女孩，给了她一颗星星。”
舒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老怀表。照片里的小女孩，和记忆里那个在星树下许愿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
“对了，”林晚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封信，“这是奶奶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是你妈妈的朋友。”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而熟悉，是舒雅妈妈的笔迹。舒雅拆开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照片里，两个年轻女子并肩站在圣诞星树下，左边的是妈妈，右边的……竟是年轻时的厉奶奶！
照片背面写着：“致我最亲爱的孩子们，星树的契约，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守护者。”
厉威廉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曾说过，舒雅的母亲当年救过他，却因旧伤去世，而家族一直保守着一个关于“星树守护者”的秘密。此刻望着照片里的两个女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舒雅第一次见到星树时，会有那样熟悉的眷恋。
“舒雅，”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看来，我们的冰岛极光之约，可能要改道先去奇幻极光森林了。”
舒雅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新栽的绣球花上——那是她半年前在星树下捡到的种子，如今已开出淡紫色的花，花瓣中央，隐约可见极小的金色星斑。
窗外，晚风拂过，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像极了记忆里那个在星树下转圈圈的小女孩。
而在遥远的奇幻极光森林深处，圣诞星树的最高处，一颗新挂上去的银色星星，正随着夜风的节奏，轻轻摇晃。它散发出的微光，穿越了时空的阻隔，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关于宿命、守护与无尽爱恋的秘密，静静等待着被再次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