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梧惊愕,微有愠怒,狠狠瞪向青鸿,怪她擅言妄议。青鸿对其责备目光只当不见,而是向着也微有讶异并带十分好奇的老宫人行了一礼,以难得谦卑语气回说,“公公何必招惹他呢!我家少主便是这般脾气!国中横行惯了,听不出好赖话!只请问公公,我们几时能朝拜天子?”
老宫人才将这位虽则行止谦逊有礼然眉眼间却是英气逼人的风王族仆役,又很是眼毒心明的打量了一番,方才哼笑一声,喃喃低语,“原是贤仆配庸主!”
这话虽是低语,却还是被风梧听个真切。估计老宫人原本也无避讳之意。风梧此回倒是未恼。经此两回对答,风梧可以断定,这位老宫人必是受了勋帝谕旨,有意来探他底细。如此想来便索性扮一回庸主附和之。他又瞥向青鸿,倒也好奇她倒底生了怎样主意,欲如何应对当下。
老宫人与青鸿倒是言辞往来顺畅,先交待了一应妆饰仪容之礼,又叮嘱的早膳之选,而后定了时辰,告之,“必有御前玄甲亲来迎接。你等只须仪容整肃,恭敬候召即是!”最后,又指身后小宫人捧持的大红漆盘,其上有层层锦衣华彩熠熠,“这些都是陛下亲选的赏赐之礼,还请召太子务必更换穿戴之,宫宴之礼,庄重肃慎,召太子不可不重仪容冠服之端正!”
风梧挑眉瞥过,伸手抚了抚锦衣华缎,淡笑言说,“是我南国的香云锦。与我身上所穿何异?”说时又撩开锦缎细看了一回,仍旧嗤笑,“绣工是我都城南街彩霓坊的金绒绣。陛下实实偏爱我南国风物啊!只是这些……我周身俱是!又何必劳神更换?不若……”风梧顿了下转看四围。
老宫人倒有几分提心吊胆了,这位南国太子的轻狂任性实出他意料!他还真怕这狂妄少年恣意之下讲出甚么大不敬的话来!若是那般,也确难收拾!毕竟陛下心意,已定他为帝姬之婿。
青鸿这回也无意再解此难调之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且看他如何将这份猖狂挥洒下去!
风梧顾看半晌,见老宫人谨慎不应,青鸿更是冷漠待之,知自己是狂到极点了,便也着意收敛,向青鸿轻笑道,“不若就赏给你罢!锦衣华服扮起来,也莫丢了我风王族的颜面。”
青鸿不讥不恼,只学着阿仲语气应一声,“多谢少主!”又回头看看无所适从的老宫人,从容应说,“我家少主天资卓越,风姿斐然,玉树临风,芝兰气韵,又何须外物装扮!公公以为呢?”
老宫人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又往复看了风梧青鸿几回,终是漠然一笑,交待一声,“召太子果然聪敏睿智,那就在此静候玄甲来迎罢!”说完挥手令宫人放置器物,他先已拂袖出门去了!
青鸿见惯风梧狂妄之举,可又忧疑今日境况总别于往常……都说他心计深沉——她确然窥不透他心思,只是今日这般也必别有用意罢?青鸿冷眼瞄着风梧,心思沉静间终得一点了悟,“你张狂至此,天子若是还肯忍耐,肯将亲妹下嫁于你,说明玉室盟召伐越之心无可更易!”
风梧又是愕然,不觉惊叹,“你怎地忽然如此聪慧!不过,此话若能埋于心田则更显大智!”
青鸿微微怔愣,讶异于自己竟猜中了他心思,更讶异于局势之走向竟在于这位召太子的心意!
“所以,你早知此番入宫是为议亲……”青鸿又有几分心思凌乱,她强自镇定,终是未问出那句“那又如何非要带了我来”!她终是清晰了思绪——她之于他,只贵在姓氏!再无其他!
“这话在栖云小筑时你就问过我。”风梧淡然答她,“不然,怎样事还值得我亲入帝都?除非……”
后面的话风梧没有再说。青鸿却有那么一刻恍惚——除非何事?除非凭她之力搅了议亲之局?她用力摇头,瞬间警醒!他之所言当无关情事!只涉权谋!而他之所谋是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