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飞扬，雪越来越大了。
回去的路已经看不到脚印了，只能看到满片的雪花。
一览无余的雪。
沈砚紧着往回走，但是那个距离，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往回走。
“沈砚，我记了，来的时候，我记下了，”
沈砚回过头，沈万清看到了他在眼睛里面的红血丝。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沈砚这个样子。
“西北15°，现在你应该往……”
沈砚夺过他手里的指南针，直直地往前面去。
地下修罗，所及之处，片片无花。
宋黎，宋黎........
沈砚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积雪越来越厚，他还是没有找到那棵证明了宋黎所在地点的树。
“沈砚，别走了，前面可能是积雪最厚的地方了。”
沈砚的手紧紧地攥住手里面的指南针，强忍着不上去揍人的冲动，就连一句话都懒得和沈万清说。
找到宋黎，是他此刻所有的信念。
可是山路本就崎岖，还没有人带路，加上指南针的不灵活度，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场营救。
“猜得没错的话，刚刚坐着的地方，是即将积雪最深的地方，而我们本来就应该可以走了。”
莫离的声音清楚爽朗，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沈砚不会不明白，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现在他肯定是陷入了和自己的较量里面，”沈万清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感受到鼻梁上面传来的冰冷，“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宋黎，然后大家一起从雪山里面走出去。”
“你说得对。”白闯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型罗盘，“我可以用罗盘来指路。”
“不够的，不够的，远远不够的，但是我预估从这里到原先那个地方，约莫两三公里，我们需要分散开。”
沈景看着他，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所有人都离开，可是这样没有人性的选择，向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的意思是，每个人做杆子引路？”
晋烟烟先是皱了皱眉头，马上就展开了笑颜，“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只要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所有人完好地带回来了。”
“现在问题就是，我们不一定能够站在正确的点，再说了，我们风散开，简直是加大每一个人的死亡率。”沈万清继续说道，自己话语间都是关于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的弊端。
利弊相分，格外清晰。
“喂，你们东方学院的人，不会怕死吧？”轩辕颦有些娇嗔地看着白闯。
随后，她就看到白闯的眼神中迸发出一种信仰的光芒，“怎么会，我们东方学院的，可全都是猛士，你可不要瞎说八道。”
就这样决定了，晋烟烟和轩辕颦被留在了最靠近出口的地方，就算是这两个人出事了，也能够快速离开。
其余的人，相隔八百米，一步一步的，最头是沈万清。
沈万清和沈景就要分别的时候，沈万清的手被沈景拉住。
“你个医生，逞能？”语气中不乏有些不信任，沈万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沈景。
“啊景，虽然我们关系不好，但是这一走，如果我和啊砚出事，你就要把沈家管好。”
谁都知道，越里面，越容易死。
沈景把他拉了回来，“你留在这里，我去看沈砚。”
也不等沈万清说什么，就把旗子插好，自己踱步向前。
沈万清伸出微微冻红的手指，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啊景还是一样的喜欢做自己。
还是一样的做不来自己。
还是一样的表达不了自己。
一个颠簸，沈砚踩到了一块石头，狠狠地摔倒了雪面上，要是路久看到这样的沈砚，八成会觉得很奇怪，一向最在意自己外表的沈砚竟然还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起身，沈砚继续往前面走去。
只是面前除了雪白的一片，就什么都不剩了。
会不会是？
被埋了下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这已经是她对于宋黎的第二次抛弃了。
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清，前面的白色越来越深了。
-
模模糊糊中，宋黎看到黎笑的背影，折而复返，才只是五分钟，这场雪就来的比原先的所有都要猛烈一些。
宋黎坐在那个斗篷上面，想到等会应该从哪个方向走，又想等到天黑了，他就能跟着星星走了。
可是面前的一切告诉自己，她等不到天黑。
她沉了自己的心，边上没有别的人，宋黎就更加想要睡了，眼皮子一直耷拉着。
宋黎心想，这也算是知道了自己坎坷不平的生世，这以后才不得不与这个人世间永别吧？
如果能够再看到沈砚的话，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那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意识越发的涣散了，宋黎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打起了精神，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什么。
或许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雪地里面留一点自己的遗言？
可是现在雪花越来越大了，就算是自己写了，也会因为雪花而被掩埋住。
她伸出自己冻僵了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真冷啊，整张脸生疼，这才让宋黎没有睡过去的感受。
还没有等宋黎自怨自艾完，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她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面前去而复返的黎笑。
“你不是说，我就应该在这种地方死去吗？”
虽然黎笑的脸上多了几丝因为年龄而产生的皱纹，可是——
依旧年轻好看，依旧风华绝代，宋黎靠近她的时候，才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
“来的时候，我让叶修把路给换过了，就算是沈砚，也找不到你。”
顿了顿，黎笑又补充道，“我虽然希望你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绝对不是现在。”
宋黎整个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黎笑的身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我只不过是操控了你女儿的身体。”
宋黎清清楚楚地听见黎笑发出了一声冷笑，“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不会变成别人，除非，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梦境。”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假的，我现在这么冷也是假的？”
黎笑点了点头，“水晶世界有很多可能性，就算是我再厉害，也不能知道自己是个假人，何况，无论是不是假人，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这番话有些绕口，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的宋黎必然不懂，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