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7章 父子间，朋友话
……
五月初，天暖，气爽
近七万不祥经多日跋涉，最终于前一晚抵达漠西走廊，同陆续增兵而来的二，三，六纵大军合兵一处。
黑沙瀚漠，眼下于三个纵队大军面前，便只剩下这块硬骨头，可以说只要打过这片瀚漠，合并西云，指日可待。
联军大营，帅帐
自清晨时分，帅帐内的争论便从未断绝，时不时更能听见几声骂娘传出。
没人知道帐内究竟是何情况，但从那动静便能听出个大概。
不多时，随着烈阳当空，晌午已至，一道道身着军袍身影才陆续从帐内走出。
虽都是同寻常士卒一样的军袍，但不可置否的是，眼下这一袭袭军袍无疑要干净许多，腰间，臂间的配饰也要精致繁复许多。
很快，随着诸将纷纷出帐，三道军袍身影也一前一后迈出帐内。
中年身影在前，两道青年身影在后。
期间，墨书快走上前，问道“爹，陛下这次怎么没来？”
墨凌云笑了笑“打个黑漠，何须他来？”
言语间不乏玩笑，但也不乏实情。
“我军推进神速，眼下后方战场还有诸多隐患，有陛下亲自坐镇，定当无恙“墨道沉声接话。
墨凌云心情颇好，眼见战马被牵来，他大步冲上前，翻身便跨于马背之上。
“走啊！出去跟爹透透风！”
“得嘞！”墨书嘴角一咧，起身便翻上追月的马背。
墨道罕见挂上抹笑容，随之不做犹豫，同样翻身跨上被牵来的战马。
“走！”
一记断喝，墨凌云双腿微夹马腹，应声向营门处狂奔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无数双目光纷纷为之侧目。
看着那三道策马狂奔身影，不论是谁都不失一阵感叹。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具象化。
或许对一个父亲，一个身为军伍的父亲而言，此生最大快活便是能跟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一起征战沙场，饮马瀚海。
这份浪漫，是独属于东陆，独属于月人的浪漫。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某处营帐前，一乱发老卒长叹了口气。
本该是句不服话，可眼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包含着浓浓无力，以及那份深藏眼底的羡慕。
人的命运真是由出身所决定么，在眼下来看，或许是这样。
可若倒退千百年，倒退到这个天下间还不曾有墨氏这两个字的时候，墨氏，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怎样站在了百国之巅。
这或许，才是该去深思的问题。
初看，世间多不公，自古亦如是，但若细细思量，这份不公好像从来不是不公。
当然，每个时代都有着必然性，数百年岁月有它的公平，数十年半生，亦有它的不公。
错的并非是人，而是这个操蛋时代。
放言不公者，胸中大无畏，放言皆公者，也不过是想于自己多份和解，多份自洽。
两者不论如何，并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自己想去走的那条不同路。
……
漠西走廊，某处丘陵之上
三匹战马驻足于此，三道身影面向暖阳，眺望远处天际。
漠风拂面，几分燥热，几分清凉。
中间，墨凌云手持马缰，直指前方黑漠“这里，曾插满我墨氏战旗，这里，曾生活着许许多多月人。今夕！我墨氏战旗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马背上，墨书似有所感“爹，你是说当年我墨家先祖，就是那位被世人尊为天汗的先祖，曾带兵打到了这里？”
“曾带兵打到此处的究竟是不是天汗，无从得知，但我墨氏战旗，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这里”言罢，墨凌云微提一口气，放声道
“好好看看吧！看看这片土地！看看这方大世！
试问百国诸强！有谁！能将天下沃土皆归一土！能将天下版图尽入一图！唯我墨氏！唯我！墨麒麟！”
一侧，墨道嘴角带笑，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墨凌云这般模样。少了些许为父者的威严，多了几分少年时的壮志。
“爹！等这仗打完！我想去武院谋个差事！”他迎风大吼，期间甚至不敢去看墨凌云的那张脸。
这是他从来都想做的事，也是他从来都不敢说的话。
“好！”
一声落下，墨道怔怔侧目。
他看着身旁那个欣然答应的男人，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中。
墨凌云笑着拍了拍前者脑袋“爹答应你，这场仗打完，你回武院当个教头，我在家，带孙子”
“爹……”墨道滚动喉咙，嗓音极其嘶哑，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状，墨书率先接过话茬“爹！哥去武院当教头，那我可就接着当我的墨九公子了啊！”
“哈哈哈！”
墨凌云爽朗大笑，他使劲拍了下墨书的脑袋“知道你爷爷当年问我将来想作甚，我是如何答的么！”
“如，如何答的？”墨书下意识问道。
墨凌云对着远方天际，高声道“我说！我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墨小爷！今儿个梧桐街，明儿个烟柳巷！风花雪月，雪月风花！”
“爹，你，你真是这么跟我爷爷说的？”墨书人都傻了。
看着眼前的墨凌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这个人不是那个常年板着张脸，不怒自威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到极致的人。
“怎么，不信？”墨凌云笑了笑，他并没有选择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这父亲怎么当，谁他娘也不知道！可这生都生了，不会当也得当啊。
于是，我便学着你们爷爷当初对我的模样，板着张脸，背着双手，一看就是那张被人欠了八百两的臭脸！”
墨书试探问道“爹，合着你，曾经也是个混小子？”
墨道跃跃欲试，显然也想这般问。
墨凌云笑着看了眼两人“我年轻时，其实最烦的就是你爷爷那样，也是我这样的爹”
“爹，那，那照你这么说，我将来也会成为和你一样的爹？”墨书有些紧张。
墨凌云并未接话，而是瞥向墨道“问问你哥，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