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的指尖沿着琉璃盏划圈,等待着慕容顺的答复。
讲真的,他对经秘方提纯过后的果酒,实在好奇得心里直发痒。
寻常青梅酒的口感便已经如此香醇,吐谷浑的果酒还要更佳,经过所谓的‘甘油’提纯后,实在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滋味。
正想得入神,慕容顺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嗓音里还带着几分轻慢。
“秦帅此话莫不是在消遣下官。”
他不以为然的摇头失笑,可当注意到秦琼脸上的认真后,立马脸色惊变。
‘腾’的一声惊起,扑到案几上紧紧握住秦琼的双手:
“秦帅此话当真,没有哄骗下官的意思?”
要知道,他手底下的联合酒坊,便是整个西域出产果酒最大,种类最多的那家,称一句酒业大亨毫不为过。
东至大唐,北及回纥,西到波斯,商队驼铃能绕着河源城走一圈,旗下果酒更是风靡天下,千金难求。
若是解决最后的短板...
不求能完全消除果酒中的滞涩口感,哪怕只是接近这杯青梅酒一半的程度,那销量都会狂增、暴增、劲增。
翻一番,努努力也不是梦话!
“某从不信口开河。”
说实话,秦琼心里也没个底,只是出于对李斯文往常事迹的信任,这才破天荒的头一遭口出狂言。
郑重道:“朝廷即将在此设立都护府,某打算占个先机,建一座酒坊出来。”
“不知慕容族长,是否有入股的打算?”
“酒坊?”
慕容顺笑容顿时僵住,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菜了,这秦琼哪里是想合作,分明是跑来断他家财路的!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该怎么婉拒,才不会惹恼秦琼,迎来被乱刀砍死的下场?
心里斟酌半晌,慕容顺突然想到,自家儿子关中行商,返家时曾与自己说的一桩笑谈。
传闻曹国公府二公子李斯文年纪轻轻,却已经因功擢升为朝廷勋公,是如今长安最为显赫的贵族。
而要说最让慕容顺难忘的,便是李斯文那手,堪比鬼斧神工的‘点石成金’术。
单是一手岩盐炼制雪花盐,直接就让唐王手里多了座金山!
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位爷从不吃独食,最喜欢拉着朋友一起发财,人送外号‘送宝财神’。
和精盐这个堪称暴利的生意相比,自己旗下酒坊,也就是仗着吐谷浑这风水宝地,才有了几分光彩。
若是在长安,他给李斯文提鞋都不配!
而这位神交已久的小公爷,就和眼前秦琼关系甚好,两家是几代的交情。
思索至此,慕容顺眼神灼灼的看向秦琼,试探问道:
“敢问秦帅,这桩生意是你我两家合作,还是背后有蓝天县公做主?”
这老狐狸,心思也真够贼的,这都能猜出来。
不紧不慢的抿了口青梅酒,等甘冽的甜味漫过喉咙,秦琼这才笑道:
“果然瞒不过慕容族长,这方子是他的,酒坊也是他的意思。”
我去,真的假的?
就李斯文这样一个,在长安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竟然看中了自己,想拉自己入伙一起发财?
就对方的财力和地位,但凡从手指头里漏出来一点,都够自己十几年的努力!
犹豫一息,都是对钱财的不尊重!
“果真么秦帅,那臣可太荣幸啦!”
慕容顺猛地跳到了案几上,攥紧秦琼双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入股,必须入股,多少钱一股,臣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誓死跟从小公爷的脚步!”
看着激动到蹲在桌子上,像只哈巴狗般,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慕容顺,秦琼不由的嘴角一抽。
彪子的大名...都已经传到这犄角旮旯了?
脸上笑的有些勉强,拎起酒壶往慕容顺盏里添酒,试图安抚道:“慕容族长稍安勿躁。”
“按某那侄儿的想法,这次合作可不仅仅是你我两家,还有你身后的慕容部族,长安的一众勋贵。”
“一个人发财算什么本事,拉着兄弟姐妹一大家子挣钱,那才叫手眼通天。”
李斯文写在信里的意思,就连负责酿酒的匠人都有一份赏钱,在钱这方面,他确实有些大方得过分。
能在允立国王眼皮子底下,成功策反一大票人的慕容顺,又岂能不懂秦琼这句话的意思。
他就说堂堂朝廷勋公,怎么看得上自己这个小人物,原来是冲着他背后的族人来的。
这哪是合作挣钱,分明是想将慕容部族,彻底捆上大唐的战车!
不过嘛...慕容顺倒也清楚得很,这次合作来之不易。
今天得亏小公爷看重,这才有了秦琼的一句先礼后兵,今天拒绝,将来再想上车,那可千难万难。
可把族人绑死在大唐身上,若以后大唐也学了隋朝两世而亡...
不管了,先把钱拿到手里才是真的,自己死后,那管他洪水滔天!
而且,若慕容部族能跟着这位财神爷,用几年时间,挣到几代人也挥霍不完的钱...
就算将来大唐变了天,慕容家也有东山再起的本钱,再不济,也能靠着国内酒坊安身立命!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慕容顺信得过秦帅的为人,更信得过小公爷的能耐!”
慕容顺热切的晃了晃秦琼胳膊,又紧忙从案几上爬下来,后退几步,撩起锦袍下摆,对着秦琼深深一揖:
“慕容部族,愿世代尊中原为宗主。”
“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臣一天还是族长,吐谷浑便以大唐为马是瞻,说东不往西,打狗不撵鸡。”
“若违此誓,人神共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