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吴浩然未来说不定是对立阵营的人,小娃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小以宁在那思绪翻飞,秋衣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这次是她家的讯息。
“郡主,包子哥在信中还说,他看见老爷夫人送老太君和老夫人出城门,只不过由于燕京突然戒严,官兵迅速赶来封锁城门,老太君未能及时出去,老夫人则独自带着棺材随镖局的人马离开了。”
小以宁了然地点点头,此事应当是她爹让包子哥传进来的,就是不知道大伯娘的战斗力如何,能不能让江家上下付出诱拐少女的代价。
说不定大伯娘此去,能将江家其他人引到燕京,毕竟江山奈还在老乡的妙真堂里“好好治病”呢!
小娃将这意料之中的事抛至脑后,随即又因干爹问题泛起愁绪,连赵雅将饭碗端到她面前也无动于衷。
赵雅见此,无奈地摇摇头,对秋衣提点道:“秋衣,下次若是又来信,待郡主吃完饭再拿出来,免得郡主听到不愉的消息,失了胃口! ”
秋衣赶忙重重颔首,刚要开口承认错误,就见小主子拿起筷子用力扒拉着饭。
小以宁化悲愤为力量填着肚子,心中愤愤想着:干爹瞧着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哪有粗大腿硬核,飞了她也不会心痛!
赵雅不知小主子心中所想,见她终于开始吃饭,欣慰地笑了笑,对秋衣使了个眼色,便给小主子布菜。
谁知,小娃刚吃两口,就耳尖地听见涵秋院里有交谈声,其中一人便是吴浩然。
再次体会到说曹操曹操到魅力的小娃,二话不说地放下碗筷,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快速朝涵秋院跑去。
赵雅:……
“我的小祖宗诶,您饭还没吃呐!”赵雅急忙端起饭碗追了出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埋怨秋衣一句:“你个小妮子真是个榆木脑袋,看郡主跑出去还不拦着点!”
秋衣:-_-|| ,是老爷说郡主想做何事,都依着她!
这般想着,小丫头也马不停蹄地紧追出去。
彼时,小以宁已经成功抵达涵秋院,就见大舅舅双手抱胸,满脸惬意地倚靠在自己舍房门口,而他身前站着的吴浩然正在喋喋不休。
“王师弟,我咋感觉你怪怪的!今日在书院里大出风头,你是不想让蒋大学士将你待在身边,还是要跟冷师弟下战帖,与他比一比学识?”吴浩然满脸狐疑地望着老男人。
老男人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正欲回话,一道小影子便快速地撞入他眼帘。
他眼底的戏谑瞬间消散,转为温润,双手也随之放下。
下一刻,他的手掌上便转来熟悉的软嫩。
与此同时,小外甥女那奶声奶气的童声响起:“大舅舅,晴姐儿回来啦!”
王诚瞥了一眼还亮堂的天色,垂下眼眸瞧着小娃嘴角的饭粒,发出轻笑:“今日晴姐儿怎未陪安平郡主用膳, 回来的这般早?”
“今日张大人在女学抓了不少姐姐,安平姨姨不开心啦。”小以宁如实回道。
此话一落,王、吴二人便对视一眼,面上也不约而同划过一丝凝重。
吴浩然忍不住轻声低语:“皇上今年动作频繁,难不成是为小太子铺路?”
话刚出口,老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转移话题,将外甥女抱起,提醒道:“晴姐儿,怎不喊一声干爹,可不能失了礼数!”
吴浩然听到此言,立即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长辈模样,红着耳朵等小娃的称呼。
谁知,小娃不情不愿地喊过他后,竟还重重对他哼气一声,并送给他一个愤怒的小背影。
吴浩然:……,我何时惹她了?
青年顿感委屈,脱口而出道:“乐安郡主,我与您有何仇怨?”
王诚也困惑地侧眸,端详着外甥女的神色,见她气呼呼地鼓起嘴,不由失笑摇头,对身前人安抚道:“吴师兄,许是晴姐儿与你有何误会!”
吴浩然抿着嘴,嘟嘟囔囔地反驳:“误会?我向来行事正直,如今名声狼藉,还不是拜你与林师弟所赐。”
说着,他便悲中心来,愈发觉得自己是可怜虫一枚。
“我爹这几日都在罚我,并声称不认我这个儿子,回书院,还要被人耻笑算计人都不会,嘲讽我愚蠢,以前的好友都不愿理我……”
青年不停地絮絮叨叨,眼眶渐渐泛红,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面对这样的控诉,老男人不免有些尴尬,抬手扶额,不知如何是好。
小娃在吴浩然那声声可怜的诉说中也萌生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因对方母亲的站队而迁怒于他。
她转过身,望着不知何时蹲到地上的青年,又唤了一声“干爹!”
不料,她的声音仿若压倒吴浩然的最后一根稻草,竟让他情绪崩溃,抹起眼泪:“连三岁小孩都能欺负我,呜呜呜……”
小以宁:(?д?; ),她什么时候欺负他啦!
王诚:( ̄- ̄),此事皆是顺安的错!
好在,就在舅甥俩面对此景,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之际,涵秋院内又骤然响起一道爆哭声,解救了他俩的囧境。
只见秋衣端着盛满饭菜的两只碗,想从暗门处钻过来,大声呼救:“大舅爷救救奴,奴的头又被卡住啦!”
涵秋院的三人:......
王诚见此情景,立刻明了地瞪了一眼外甥女,将其放在地上,大步朝秋衣走去。
吴浩然也顾不上怀疑人生,连忙上前帮忙。
经过两人一番努力(折腾),小娃的饭菜终于成功端进涵秋院的舍房内。
小以宁如鹌鹑般乖巧地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等着投喂。
此时,老男人的脸上早已没有了长辈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严厉的目光,他斜睨着小以宁,训斥道:“晴姐儿,你又把长辈的教导抛诸脑后,连吃饭都敷衍了事。如此糊弄自身事,你往后还能成何事!”
小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乖顺认错:“大舅舅,晴姐儿知错啦,下次一定好好吃饭。”
这一刻,尴尬之情转到吴浩然身上,他尬笑着劝道:“王师弟莫气,乐安郡主毕竟还小,不好好吃饭也在情理之中,像我大哥也是最近几日会坐在凳子上吃饭,平时他都蹲在桌子上吃。”
话音刚落,青年的目光便与对面舅甥俩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吴浩然:(@_@;),我真是多嘴,别人教育小辈,怎能掺和进去!
小以宁:???,这人是什么意思?竟把我和傻子比!
王诚:→_→,此人话真多!
三人各带心思地短暂对视,立马分开,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
吴浩然转移目标,含笑对小娃温声道:“林师弟今日未来,乐安郡主定是思王师弟心切,才这般急切,真是孝心可嘉,快吃饭吧!”
小以宁听到此言,便欲与他言明,自己是想问问他是否对男主有好感才过来的。
不成想,她刚张开嘴,就被塞了一口饭,耳边悠悠传来老男人暗含警告地提醒:“噤声。”
小以宁:(个_个),大舅舅好凶!
吴浩然:(;一_一),他还是闭嘴吧!
舍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也一度微妙。
片刻之后,吴浩然便有点坐不住,起身在涵秋院内闲逛,并去自己曾住的舍房怀旧一番,再去参观别的师兄住过舍房,以此给王诚教育小外甥女的空间。
谁料,当他漫步至王、林二人隔壁的房间时,竟听到那舅甥俩的谈话声。
他诧异地转头看向隔墙,正要吐槽这里隔音差时,竟愕然发现昏暗的舍房墙壁上射出一道细小的光亮。
那头的小以宁亦是疑惑地盯着隔墙,她清晰地听到吴浩然的脚步声骤停。
随即她转头望向老男人,欲言又止。
王诚自然察觉到外甥女的异样,顺着她方才的目光瞟了一眼隔墙,便自顾自地说道:“晴姐儿,大舅舅又不会跑,下次记得吃饱再过来!”
言罢,他便话锋一转,询问道:“说吧,你寻你干爹何事!”
小以宁:Σ(⊙▽⊙\"a,大舅舅瞧出她的心思啦?
这时,隔墙那边又有细微声响传入小娃耳畔,似是吴浩然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连忙对老男人眨眨大眼,但老男人仿若未读懂她的讯息,语重心长地说道:“晴姐儿,吴师兄是你自己认下的,你爹娘与大舅舅亦是同意的。”
“那吴师兄便是于你爹娘于大舅舅而言可靠之人,若是因一些小事,你便与吴师兄有了隔阂,那你就是认贼作父,而吴师兄亦是认了个薄情寡义的干女儿。”
小以宁:...
小以宁:......
听到老男人调侃的话语,小娃立即不乐意地叉起腰,奶凶奶凶地反驳道:“大舅舅坏,晴姐儿才不是认贼作父,更不会薄情寡义。是晴姐儿发现干爹的娘帮虞王干活,干爹以后也定会如此哒。”
王诚被此言逗笑,好奇询问:“晴姐儿,为何会以为你干爹会听崔夫人的话?”
小以宁闻言一愣,随即理所当然地回答:“好孩子要听爹娘的话!”
此言一出,老男人不由摇头失笑,他再次侧眸瞥向隔墙。
另一头的吴浩然被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他努力消化着小娃说出的讯息,咽了下口水,又突然想起自己是做贼心虚,连忙再次狗狗祟祟地上前靠近那暗洞,往对面的房子偷看。
只见王诚正轻抚着小娃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地教育道:“晴姐儿,你所言虽说不错,可这世间之事不可一概而论。就如武安侯府,武安侯与吴世子是保皇派,而吴二公子身后势力不明。如今晴姐儿又知晓吴师兄的母亲是虞王之人,所以吴师兄将来所属何方还未可知。”
小以宁不满地嘟起嘴,心里嘀咕着,这吴浩然瞧着并不聪明,肯定会如陈娇仪般家族利益站队。
就算他家三方势力聚集,哦不对,那吴二公子吴绍鸣也与男主来往密切,还拉着武安侯,说不定将来全家都是男主派系。
如是想着,小娃又想反驳,耳畔却再次传来老男人的话语。
“不过吴师兄他向来严于律己,刚正不阿,亦是个有主见的人,他如何行事,岂能仅凭他娘亲的言行来判断?这世上人心复杂,亦不能仅凭表面所见来下定论。不然这世上岂不是遍地错案冤案。”
王诚将小娃抱至腿上,继续循循教导:“你爹都不敢随意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晴姐儿也不可如此莽撞,到时错怪了好人,悔之晚矣。就如方才你莫名对吴师兄发脾气,吴师兄还因此伤了心。”
小以宁郁闷地垂下脑袋,小声蛐蛐道:“可燕京坏人那么多,人人都想要舅爷爷的命,尤其是虞王,他是大坏人,和他一条船的也不是好人。”
王诚:(▼へ▼メ),又是因为那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还爱迷惑人心!
老男人无奈垂眸,凝视着外甥女担忧的小脑袋瓜子,心中不禁生出一道闷气。
他深吸一口气,当着和蔼长辈,劝慰着小娃,并爆出一个大瓜。
“晴姐儿,好与坏皆因立场不同,最后的分辨亦是有胜者而定。只是与吴师兄而言,他都是那个被摆布之人。”
“虞王要谋朝篡位,珍宝阁帮他眷养私兵,为得是从龙之功护住家业,为得是让吴师兄在吃人的燕京使珍宝阁长存。”
“武安侯效忠皇上,拿一身荣功向皇上请求换毫无心计的吴师兄为世子,以求保全家业,以及其他儿子与族人的安稳荣华。”
“虽说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可吴师兄的将来基本已定……”
老男人的话语未尽,小以宁却在言语间缓缓抬头,心中也给吴浩然加了一个凄惨结局,父母相残,人生高开癫走。
她眨巴眨巴大眼,圣母心瞬间泛滥,立即向大舅舅保证道:“大舅舅,晴姐儿以后不对干爹发脾气啦!”
话音刚落,吴浩然便从外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眼眸猩红地质问道:“这些,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小以宁不禁瞥了老男人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并含笑示意她,便很实诚地回复:“干爹,是晴姐儿从外面的眼线那知晓哒!”
“你有眼线?”吴浩然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娃,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王诚也在此刻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瞧着他,解释道:“吴师兄,晴姐儿去岁时曾给一些人吃食,那些人知恩图报,愿为她效力。吴师兄常用钱财广结善缘,想来为你效力的人也不少。”
青年颓然地滑跪在地上,再度开始怀疑人生。
吴浩然: ??^??,苍天啊,我竟连一个孩子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