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将许竺送来的年礼单子,递给贾母过目。
豪门大族送年礼,一般是十二月下旬,许竺如今月初来京城,也就顺便带过来了。
贾母虽打开了礼单,可是没带玳瑁眼镜,鸳鸯在旁小声的给贾母读礼物单。
贾母一边听,一边点头,满怀笑意望向许竺。
王熙凤也凑热闹来到贾母身边,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笑着道:“哎呦喂,这礼单的东西可真多呀?许家哥儿可真有心了,我看里面有三成礼物,都是准备给三丫头的吧?”
许竺佯装起害羞的神情,还不忘偷偷看了探春好几眼。
坐在李纨和巧姐中间的探春,闻言脸上泛起一阵红云。
探春身上罩着件青绿绣枝的外衣,领口露出半寸水蓝色的里子。
她的容貌本是极为明朗的,眉如远黛、眉峰微微上扬,自带着几分爽利的英气,眼若杏核,瞳仁是极深的墨色。
平时,探春看人,总带着几分审视的清亮,此刻目光却盯在面前的茶盏,竟不敢抬眼去望厅中的那道身影,听到王熙凤的调笑,只觉得耳根发烫。
贾母与许竺拉了几句家常,遂让贾琏、贾琮、贾环带他出去外厅,好生招待。
许竺孝期没完,贾府只能做一桌斋菜来招待他了。
看着几人起身,忽然,贾母想起了宝玉,问道:“怎么宝玉还没回府吗?”
贾政、王夫人等人,都望向贾兰。
宝玉、薛蟠、秦钟、贾兰都在国子监读书,此时只有贾兰在跟前。
王夫人也问道:“兰哥儿,你从国子监放学,可见着你二叔了?”
贾兰道:“回太太,孙儿与宝二叔不是一个班堂的,放学也不同,孙儿放学时没见到宝二叔。”
听到贾兰与宝玉不是一个班堂的,邢夫人兴趣来了,问道:“这就奇怪了,宝玉比兰哥儿早入学,听说在国子监的初级堂,兰哥儿也是初级堂,怎么两人还在不同的班堂?”
贾兰道:“回大太太,国子监很大的,分为六个大的学堂,其中初级堂有三个,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我是在正义堂,宝二叔、秦叔、薛表叔都是在崇志堂。”
国子监表面上对所有学生都一样,有教无类,一视同仁,其实学习的过程中,通过观察也会慢慢调整分配学堂。
有志读书,可下苦功夫的学生,逐步分到正义堂,哪些没心思读书的勋贵子弟与捐纳生,只来熬资历的,都分到一个学堂。
听到宝玉、秦钟、薛蟠是同一个学堂,邢夫人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的不知?竟勉励贾兰道:“兰哥儿,你宝二叔放学晚,他的学堂肯定是好的,你可要好好向你宝二叔学习,努力赶上去,争取也去崇志堂读书。”
贾兰也不知怎么回话,只能对邢夫人点头称是。
邢夫人这话,让坐在旁边薛姨妈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拿起茶盏,用饮茶来遮一遮这份尴尬。
贾母恍若未闻,邢夫人这话也让她也挑不出理来,想训一句,都无从下手。
王夫人也无力反驳,宝玉比贾兰先一年进的国子监,如今,贾兰都敢报名明年考童子试,宝玉还在混日子。
…………
此时,宝玉正在回来的路上,与夏家千金偶遇。
夏家千金马车的马惊了,撞向宝玉的马车,宝玉没事,夏千金却扭伤了脚。
夏金桂的肤色是粉白色,好似上好的羊脂玉?了水,透着健康的光泽。
容貌是那种带着锋芒毕露的艳丽———似盛夏正午的榴花,开的泼泼洒洒,连香气都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热烈,没有古代闺阁女子的含蓄温婉。
宝玉没见过这类女子,如此艳,又如此直接的姑娘,大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看,并不躲闪,炙热而大胆。
既然两架马车相撞,让夏金桂受了伤,宝玉很有风度的送夏金桂去最近的医馆看脚。
后面的两架马车,是秦钟和薛蟠,薛蟠认出了夏金桂,就马上躲回马车上。
秦钟本来想跟着宝玉的,见薛蟠躲回马车,误会了,以为薛蟠是故意给宝玉与这位美貌的姑娘留独处的机会。
秦钟也不好意思跟着宝玉,就和薛蟠回去了。
…………
贾琏、贾琮、贾环、贾兰与许竺,面对着一桌斋菜,只有许竺吃得很高兴。
贾环问道:“许兄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许竺笑着道:“环三弟,我是午时到京城的。”
午时到京城,拖了几个时辰,到饭点才来贾府。
贾环轻哼了一声,这家伙,都不掩饰了。
此时,看见探春的丫鬟侍书过来了,手上拿着一大包包袱。
果不其然,在贾琏、贾琮、贾环、贾兰的注视下,一个大包袱都是给许竺的,里面是缝制好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小荷包。
看着许竺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要说贾环,贾琏、贾琮都觉得有些碍眼了。
只恨这小子在孝期,不能饮酒,要不然,几人肯定是要灌醉他,让他躺着离开贾府。
此时,小吉祥也偷偷摸摸来了大厅外,在门外伸出一个脑袋看向贾环。
唔?
贾环走出大厅,笑道:“小吉祥,你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