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放快点...”
“再快点...”
“跑得这么慢!你们的高粱米都白吃了吗......”
“束子...昨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好像还听到你跟别人自吹自擂,说以你的身体条件,轻轻松松就能选拔进殿下征讨序列。”
“怎么?现在五公里的跑步训练,才跑了一半,你就喘得像头老黄牛?”
“给我打起精神来!”
“调整呼吸,前面给我用力跳过去!”
一道英姿飒爽的女声,在林野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道道身穿束身训练服,身上的肌肉若有若无地贲张的汉子们,正在林间小道上,挥汗如雨。
看到他们脸上坚毅,无一人掉队的顽强神情,也能看出,这是一群饱经锤炼之士。
一旦上了战场,未来就能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
只不过眼前这些未来的虎狼之师们,还得聚集全部的精力,应付眼前的训练。
因为就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一道长达三丈多点的小溪。
在自我激励的一声大吼下,奋力一跃,纵身跳了过去。
小溪溪底几乎全是细密的鹅卵石,一丈多的距离,也就是差不多四米。
若是不小心掉进溪水里,受伤倒不至于,一身狼狈,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
当然,这样的宽度,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平日里全力冲刺下不算难事,可放在五公里跑步的中途,就成了不小的考验。
此时汉子们早已汗流浃背,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手臂摆动都透着吃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要在这样的状态下纵身跃过四米宽的小溪,稍不留神就可能栽进溪水里。
好在对面早有两人,为了防止他们向后跌入溪底,特意站在岸边接应。
只要全身心投入,不大意,基本上都能安全通过。
“快点...速度...”
“磨蹭什么?”
“难不能,就一个跑步训练,你们还要浪费我一上午的时间,硬生生地陪你们不成?”
而在小溪边,骑着一匹枣红骏马的监督者,正言语犀利地催促着每一个过溪的新兵。
她手中的马鞭不时在空中抽响,呵斥声如同惊雷。
\"注意落脚点!你们要是把脚踝扭断了?\"
“呵...\"
“那么恭喜你,还没正式加入殿下的战场序号,就成功把自己练废了!”
刚才被点名批评过的束子,刚刚成功跃过小溪,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冰凉的汗水从发梢滴落,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抬头望去,只见昔年的冷寨主,英姿飒爽的扎着干练的马尾。
一身玄色劲装紧紧裹着挺拔的身形,腰间佩着的横刀鞘上,还刻着细密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正勒着一匹顶级的枣红战马,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刚过溪的新兵。
哪怕只是有人稍微放慢脚步,她的马鞭都会在空中 “啪” 地抽响,声音清脆得让人心头发紧。
\"冷教头,今天心情似乎不好,好像格外的严厉啊...\"身旁的同伴低声嘀咕。
“能不严厉吗?东陉那头不知何时崛起了一个叫“虎啸寨”的山寨,不知道我们身后的背景。”
说到这,虽然是个小兵,但名字却颇有气势。
姓“束”,名震坤。
平日里大家都叫他束子的汉子压低声音道。
“看中了我们对草原走商贩盐的通道,劫了我们不下三批货,眼下正用这批货做那拜帖,想要与我们谈判,商议入股,一同开发这条商道的利润!”
束震坤压着嗓子,语气里满是不屑。
“其实说白了,根本不是什么入股?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他们抢了我们的货,现在还想要分走一半利润,还说要是不答应,就把商道的位置透入给当今朝廷,这哪是谈判,分明就是威胁!”
束震坤此话一出,顿时就把一旁的几个新兵气的够呛。
“谁啊?这胆子够肥啊?敢跟我们争食?不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忍不住啐了一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其实,嘴上说的硬气,但众人心里都明白,虎啸寨这一招确实掐住了深泉寨的命脉。
深泉寨这两年能够快速发展,确实得利于李恪这个燕王,在后面铺路搭桥。
为了避免深泉寨像以前那样,过着有一顿没一顿、靠劫掠零散商队苟活的日子。
李恪利用手里的关系和权利,顶着一些风险打通了这条草原盐道。
有了这条私盐商道,草原上的骏马、皮货,中原的丝绸、茶叶,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流通往来。
这其中的巨额利润,让深泉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积累了大量财富。
可也正因如此,深泉寨的商道很快就被有心人注意到。
要知道,尽管燕王李恪现如今看起来颇受当今陛下宠爱。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当今朝堂上,不少人都盯着看这位年轻亲王的一举一动。
要是私开商道的事暴露,轻则商道被封,重则殿下会被安上 “私通外族、囤积物资” 的罪名,更别说还有蓄养私兵的事被捅出去。
到时候别说深泉寨,即便以燕王之尊也难逃罪责。
“既然是谈判,那也就是说,也还没有到那种鱼死网破的地步吧?为什么冷教头今天还这么严厉,恨不得把我们给拆了?”
一个身材瘦小、平时话不多的新兵小声问道。
他是去年李恪打下朔方,从朔方降卒里面挑选出来的苗子,名叫王顺。
因为身手灵活,被阚冷玉看中,收入了麾下。
而这些士兵议论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张英男回到勾注山的一丈青阚冷玉。
听到王顺提出的这个问题,束震坤闻言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你问的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的得意笑容。
“还能为啥?这次去定阳峰跟人谈判,大当家的没有带她,只带了老周和几个新入伙的江湖高手!
束震坤往冷玉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
“冷教头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当年跟着殿下和大当家打突厥人,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这次这么大的事,大当家的却让她留在寨里训咱们,她心里憋着股劲呢?可能...\"
“你们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呢?是觉得训练太轻松,还有闲心聊这些没用的?”
后面的话还没等束震坤说完,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像冰锥般扎进众人耳朵里。
束震坤、王顺和几个新兵瞬间僵住,缓缓转过身。
只见阚冷玉不知何时已经勒马到了跟前。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锐利得像是能看穿人心。
刚才还在小声议论的新兵们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束震坤硬着头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冷教头,我们…… 我们就是在说,一定好好训练,不辜负您的期望!”
“期望?”
阚冷玉冷笑一声,手中的马鞭在空中 “啪” 地抽响,声音清脆得让人心头发紧。
“我对你们的期望,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是能在别人来欺负山寨时,拿起刀护住山寨,而不是在这里嚼舌根!”
“你束震坤、王顺,还有蒋头,你们三个人...”
就在阚冷玉即将宣布惩罚时,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快马飞驰而入,马背上的哨兵不等马停稳就翻身跃下,行礼急报道。
“冷校尉,袁先生到了山寨,他说...”
说到这,哨兵看了看两旁的训练队伍,欲言又止。
阚冷玉会意,凌厉的目光扫过束震坤等人。
\"今日暂且记下,若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训练时交头接耳,决不轻饶!现在,全体继续训练!\"
待训练队伍跑远,阚冷玉这才下马来到哨兵面前,压低声音道。
\"袁先生现在何处?\"
\"正在山寨前等候。\"
“袁先生怎么不进寨歇着?” 阚冷玉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这位袁先生虽然是去年才来幽州城的,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
不仅精通兵法谋略,更擅长奇门遁甲之术。
现如今山寨里面的大部分建筑和防御,都是在他的指导下改建的。
原本易攻难守的后山隘口,被他设计成了 “三曲回廊”。
他虽然来的少,但山寨里上到大当家,下到普通弟兄,都对他敬重有加。
按说以他的身份,就算大当家不在寨中,也该有弟兄把他请进议事堂奉茶等候,怎么会让他在寨前等候?
\"袁先生还说了什么?\"
哨兵连忙回答:“袁先生说这次涉及的事情乃绝密中的绝密,不能轻易泄露,本来是要与大寨主密谈的。但大寨主不在,就只能找您了。”
哨兵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的说道。
“他还特意叮嘱小的,路上若是遇到任何人打探,都不能透露半个字,而且,就连寨里负责茶水的弟兄,都没让靠近他待的那个凉亭。”
说到这,哨兵看到阚冷玉疑惑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道。
“并且,这一次袁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队伍人数众多,还有不少的生面孔,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哨兵欲言又止,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
确认周围没有人,才凑到阚冷玉耳边,声音压得几乎要贴在她耳廓上。
“更重要的是,那些生面孔里,看起脸部特征和服饰,有些像是草原人,还有就是......\"
说话间,哨兵又顿了顿。
这可把一旁的阚冷玉急的够呛,她攥着马鞭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泛白,连声音都比刚才沉了些。
“有话直说!都这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你们传令兵在集训的时候,让你们传令时,都是这样说话大喘气的吗?”
哨兵被阚冷玉的严肃惊得一缩脖子,生怕她去他上司那里追究。
连忙把剩下的话说完,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还有就是…… 袁先生让我过去的时候,我看到队伍里还有两辆马车,遮蔽的严严实实的,都到了自家地界,都没敢把车帘掀开哪怕一条缝!”
“处处透露出奇怪!”
阚冷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
袁先生带草原人来就够反常了,还拖着两辆神秘的马车,连在自家山寨都藏着掖着。
车上装的到底是什么?
是殿下从京城送来的密件和物资,还是与草原部落交易的重要东西?
又或者,是殿下最新研究的神秘物品?
阚冷玉脑中的疑惑更大了。
但不管怎么样,袁先生素来谨慎,却从未这般如临大敌,连进寨歇脚都不肯,还要特意避开所有人,显然这一次所涉及到的事情,非同一般。
不然,也不会等着她或者大当家回来才肯透露半分。
阚冷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见到袁先生,弄清楚这一切反常背后的真相。
她抬头望了眼训练队伍远去的方向,束震坤正领着众人往前跑,步伐还算整齐,应该出不了差错。
她当即调转马头,对不远处的副手吩咐道。
\"你在此监督训练,若是我没有回来的,一切照旧。\"
说完,骑着战马便朝着寨门方向疾驰而去。
全力疾驰下的战马速度极快,加上这一次耐力训练选取的地点,离着寨子不是特别远。
一盏茶后,阚冷玉就催马来到了已经替代木屋,青砖建成的营房区域。
深泉寨从远处看,好像一层又一层的建筑垒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拥挤。
其实内部被分为诸多区域,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列如有练兵的地方,后山还有研究喷火枪的地方。
即使白天,也不时能听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声响。
只不过,因为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不仅后山外围设了三道暗哨,还特意栽了成片的灌木丛遮挡视线,寻常弟兄若非接到命令,连后山三里内都不得靠近。
除了少数核心人员,寨中绝大多数弟兄都不知道后山究竟在研究什么。
骑在马上的阚冷玉,沿着山道而上,不时与巡逻的山寨成员打上一声招呼。
等到接近山寨入口时,这才明白刚才那位哨兵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