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尝尝，这可是本地的突厥厨子烤了两个时辰的，火候正好，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对于皇帝和储君这等身份尊贵的人，寻常臣子哪敢直接递食物。
为了安全，他们在用膳的时候。
一般都会有力士先行试毒，确认无毒后才会送到面前，更别说臣子亲手递来的食物了。
李恪看的分明，在程咬金拿起小刀割下一片羊肉递给李承乾时。
李承乾右手旁的侍卫向前迈出半步，做出欲要阻止的举动。
最后，或许是看到做出这般举动的人，乃是程咬金。
这才强自按捺了下来。
毕竟程咬金乃是李世民的心腹爱将，功勋卓着，更是出了名的直肠子，其对朝廷的忠心无人质疑。
若是一般人，这会怕刀都架到了脖子上......
面对程咬金有些逾矩的举动，可李承乾却半点不介意，反而笑着接过，直接送进嘴里，还打趣的说道。
“程将军，真有你说的这般，好吃吗？”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烤羊肉放进了嘴里。
牙齿张合之间，李承乾只觉得，一股混着孜然的香气，在口腔中炸开。
羊肉焦脆的外皮突然裂开，一股鲜嫩的肉汁，在嘴里到处流淌，比他在长安东宫吃到的任何烤肉都还要香。
这让他忍不住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赞道。
“好吃！这火候、这味道...\"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李恪，一脸耿直的说道。
“三弟，这烤全羊比醉仙楼烤的羊还要地道......”
听到这句话，李恪脸上适时的出现，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故作不太高兴的说道。
“大哥你这话就说的有失偏颇了，这里的羊肉不一样，烤羊的厨子也是颉利帐下专门负责烤肉的，手艺肯定更地道一些。臣弟也是想着您初来草原，该尝尝最正宗的滋味，才特意请他掌勺的。”
“你这端起碗来吃饭，还没放下筷子，就开始骂负责这顿饭食的臣弟，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听到李恪这俏皮又带着委屈的回应。
李承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李恪的这番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李恪，对身旁的李靖、程咬金等人笑道。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这三弟，如今立了大功，脾气也见长了，朕埋怨一下他醉仙楼的烤羊，他倒急了，还说我‘不道德’，这倒成了孤的不是了！”
他刻意用了“我”这个自称，更显得此刻心情极佳，仿佛真的只是一般家庭的兄长在与弟弟说笑。
这话带着玩笑的语气，瞬间让金帐里的气氛更热络。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直没有说话的柴绍，跟着笑叹道。
“燕王心思细，知道太子殿下偏爱这口，才特意找了突厥厨子，这份心意难能可贵。殿下您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承乾被两人说得哈哈笑，带头走到金帐中央，站定道。
“好好好，是孤的错，孤给你赔不是！不过这烤羊是真的好，三弟，回头可得让那厨子多烤几次，孤要好好吃个够！”
李恪自无不可，接过话茬道。
“大哥放心，只要您想吃，臣弟随时让厨子准备。要是您有兴致，往后得空了，咱们还能去草原上现杀现烤，更有滋味。”
这话正说到李承乾心坎里，他眼睛一亮。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孤歇顺了，咱们便去草原上转转，也学学突厥人的样子，亲手烤回羊！”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帐内充满突厥风情的布置，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别具匠心的环境，这帐篷果然与咱们中原人不同！”
一旁的程咬金为了迎接李承乾的到来，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饭。
见到太子李承乾还在那儿兴致勃勃地打量帐内布置。
程咬金在就被烤肉香味馋的不行，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笑着插话。
“太子殿下，您要是喜欢这帐篷，往后有的是时间看！眼下这烤羊刚出炉，再不吃可就凉了，那滋味就得差一截啦！”
他这话直白又实在，逗得李承乾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是孤的不是，诸位国公快入座，今日咱们君臣就抛开规矩，好好尝尝这草原美味！”
说话间，就要坐到下方的次席之中。
还是被李靖等一行人连忙拦住。
再经过一番拉扯之后，李承乾拗不过李靖等人的坚持，这才笑着让步，在金帐中央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不同于他们的推脱和劝说。
李恪早就自觉的坐到下方的位置。
一想到李承乾刚才目不转睛的欣赏颉利可汗的金帐。
心中暗自了然，看来历史上的传闻，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最起码从现在来看，他的这位大哥对突厥生活的偏爱，确实是真的。
这顿专门为欢迎李承乾的宴席，尽管因为太子李承乾为了赶时间来到定襄。
四五天时间的路程，硬是三天两夜就跑完了。
一路风尘仆仆，疲惫之色都掩盖不住的李承乾。
在烤肉香气与众人的谈笑风生和恭维声中，还是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才在李承乾脸上，浓郁到化不开的倦意中落下帷幕。
好在这顶金帐，已经被安排成李承乾的临时寝帐，无需再奔波赶路。
待众人散去后，不用等侍从们收拾完外帐，就可以直接进入内帐休息。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睡不着，还是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亢奋与新奇感在作祟。
明明在刚才宴席的时候，几乎都要睡着了，可躺在柔软狼皮褥子上的李承乾，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却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李承乾躺在铺着突厥厚皮毛的床榻上，努力闭着眼睛，强行想要入睡的他，翻来覆去竟没什么困意。
可脑海里却总忍不住回想，前不久进城时看到的草原，宴席上烤得外焦里嫩的烤羊、还有李恪说的 “现抓现烤”的烤羊活动。
只觉得，“这定襄城，比在长安有趣多了。”
眼下反正睡不着，不如找李恪带他到处转转。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内心那股躁动的驱使，唤来侍从，穿上衣服，带着几名护卫走出了金帐。
帐外，草原的微风带着沁人的凉意迎面扑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仰头望去，天空就如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幕布，一朵朵白云点缀在上面，仿佛触手可及。
这是在宫墙高耸的长安城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灌入肺腑，让他因宴席上，喝了少许马奶酒从而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去燕王帐中。”
他低声朝一旁的护卫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催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