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爱荣如此激动，蒋震便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李爱荣的“爆发力”。
当然，她也有资格爆发。
付国安的家庭也是很不错的，父亲曾说过付国安的家里关系很硬，付国安在部队里领了功之后，直接就调去徐老身边当部队干部了。
付国安的父母肯定也是要找一个与之家庭匹配的儿媳妇，所以，李爱荣的家庭条件自然也是不错的。
那种家庭里的女人，不会像那些“奴隶”式的媳妇们似的，遇事忍气吞声只知道哭。
“妈，你别这么激动行吗？”付小青靠过去，揽过她的胳膊说：“徐伯伯多大的能耐，他不是还没死吗？只要徐伯伯没死，他就有办法对付徐婷阿姨和……”付小青忽然觉得再喊爸不合适，便改口说：“付国安…如果徐伯伯都没法对付徐婷和付国安，你一个退了休又离了婚的女人只会被别人拿着当枪使。”
“当枪就当枪！有些人想当那枪还没资格呢！这枪我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我说付国安这些年怎么一个劲儿地让你喊他叫叔叔啊！原来他在外面有儿子了啊，还是他妈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徐晨升！这不是欺负人嘛？这不是赤裸裸地欺负人吗？这个徐婷，简直太坏了！卑鄙无耻臭婊子！她简直太坏啦！蒋震，我告诉你，你妈那些事儿，我只是个工具人，我甚至连工具人都算不上，始作俑者、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就是徐婷！这个女人太狡诈了！不行，我要去找赵丽丽！我要去找赵丽丽好好聊聊！这个赵丽丽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傻女人！”
“妈！”付小青赶忙拦住她，“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不好！？现在你不能急啊！你急了就乱了！凡事先冷静下来，否则你后面后悔药都没机会吃！你坐下，你坐下咱们先把后面的事情演练一遍，演一遍之后你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做好不好？”
“怎么演啊？付国安和徐婷都他妈把我演成个傻子了啊！我这还被蒙在骨子里陪着他们演戏！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傻啊！论起来，我这辈子第一是被付国安害了，第二就是被这个徐婷害了！不对，是他俩一起害得我，他俩一起害得我啊！哎呀……我这心啊！哎呦…我滴娘啊……气死我了！啊！！”李爱荣失去理智似的，使劲跺了两下脚之后，崩溃地埋起头来呜呜大哭！
那状态，人谁见了都不会相信这曾是个省部级领导的夫人。
可是，遭遇这种毁掉人一生、且是人生已经彻底毁掉的情况之下，换了谁能泰然处之呢？
相比而言，李爱荣还是有点理智的，换了那些暴躁者，怕是早就拿上刀冲过去了。
那天晚上，因为李爱荣的情绪很不稳定，付小青还有个孩子要照顾，蒋震便没有走。
大年初一很多饭店都不开门，蒋震便给他们做了饭。
李爱荣在卧室里不出来，就是出来也吃不下饭。
刚做好菜，耿思瑶就打来了电话，问蒋震怎么没回去。
蒋震说他在付小青这里之后，耿思瑶问他们吃什么，得知是些粗茶淡饭之后，耿思瑶便让他们等着。
而后，安排厨子做了几个好菜，带上菜就去了付小青那里。
——
“思瑶要过来？”付小青将孩子哄睡下后，走过来问。
蒋震看着付小青那熟悉且已深入心灵的面容，就觉得胸前跟压了块巨石似的压抑，“嗯。”
“她经常过来的。”付小青说着，又微笑探身问：“你今天去她家了？”
“嗯。”蒋震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挺好的……”付小青说。
但是，嘴上那么说，可这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人就是这样，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有时候很难契合到一起。
因为想与行动之间，还有一道世俗的防线在那里横着，由不得你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想到蒋震上次来时所说的要跟耿思瑶分手的那些话，付小青心里多少也是有种被“骗”的感觉。
嘴上说要分手，结果大年初一就跑去给人家拜年。
说是要冷分手，结果今晚还要让我陪着你们一起吃饭。
这到底是要分手，还是要刺激我呢？
“你生气了。”蒋震看着付小青的脸说。
“我生什么气？呵……”付小青的脸上，带着少许的尴尬，“我，我也没资格生气。”
“你怎么没资格？”蒋震问。
可是，问出来之后，又觉得根本没必要问这句话。
毕竟，自己为了仕途已经重新选择了耿思瑶，现在再对付小青表达爱意，只是徒增烦扰而已。
“行了……”付小青笑着说：“你跟耿思瑶这样就很好。我现在，呵……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在云亭县遇到了很多的难处，然后，我偷偷给我爸，不，现在更不能叫他爸了。然后，我偷偷给付叔叔打电话，想要让他帮助你。我原以为我这个假女儿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可是，那通电话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就像这次，他回来之前，我就跟他说想要调整一下工作，没成想他嘴上答应了，回来后却只字未提。现在看来，他心里真没我这个女儿…只有一个徐晨升。”
“你给付国安打过电话？”
“嗯……”付小青低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长着耳朵也长着脑子。穆新飞的事情还是他找肖波解决的，然后为了报答肖波才让肖波去云亭开矿的。但是，我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冲突，可我知道你从政的初心是好的，你有为民办事的心。可是，付叔叔他比较复杂。现在才知道，他们竟然那么大胆。”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思瑶来了之后，咱们就不聊这些了。”蒋震说。
“哦，好。”付小青轻轻一声。
“哈喽！！”耿思瑶拎着几个好菜放到桌上后，看着蒋震炒的菜说：“这怎么也是过年啊！你们吃得太清淡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似的整天酒席不断啊？”付小青笑着边整理餐具边打趣说。
“哎呀，可别提了！”耿思瑶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们是不知道多烦人，年年初一都是那帮大领导，年年初一都让我去敬酒，今天我直接溜出来了！太讨厌那种场合了！以后结了婚，蒋震就可以替我去敬酒啦！哈哈！”
“呵呵。”付小青笑了笑。
蒋震明显感觉到她眼神比以往都黯淡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付国安没有考虑她的职务问题吧？
付小青虽然温柔，但是，骨子里也是有自个儿的倔强存在的。
可是，现如今付国安这个“爸爸”已经彻底退出了亲情舞台，她便从公主变成了没有什么家世可言的灰姑娘了。
而耿思瑶不同，她有疼她的耿东烈，还有一个富裕的家庭。
“我爸给你打电话了吗？”耿思瑶问蒋震。
“没有。”
“这就怪了！我爸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那次你让我们东烈集团入股你们那个巨野集团后，我爸回来之后可高兴了！还说找了个好女婿什么，定着年初一的时候要让引荐几个大领导给你认识认识，他竟然没给你打电话？”
蒋震一听，便知道耿东烈的意思了。
耿东烈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会演戏呢？
怕是秦老、徐老死后，他也看不中我蒋震这个小小的没有背景的县委书记了吧。
“你爸没说我什么吗？”蒋震笑着看向耿思瑶，见她有些不明白的时候，直接道：“我感觉你爸对我这个女婿，不是很乐意。”
付小青也是懂蒋震的。
从蒋震那刻的眼神里，她感觉到了蒋震的心思有些不纯正。此刻他的问题像是简单那么随口一说，可仔细思索便觉得蒋震的话像是在步步试探。也可以说，他现在跟以前变了。以前的他对耿思瑶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则是一步步开始试探着说话。这种试探，背后肯定藏着某种目的。
“呃……”耿思瑶拿起筷子说：“咱们吃饭，今晚不聊我爸妈他们！”
“你们喝酒吗？”付小青知道耿东烈八成是跟耿思瑶说了什么，便想让她喝点酒讲出来。
“不喝了吧？”耿思瑶笑着说。
“喝点儿吧。”蒋震说：“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心里很郁闷，喝点酒睡个好觉。”
“我心情也不好，我陪着你们喝点儿。”付小青说。
“那我也喝！”耿思瑶说着，当即起身去帮着付小青拿酒。
“砰”的一声，李爱荣忽然从卧室里走出来。
“妈，你去哪儿啊？”付小青关心地问。
“你赵丽丽阿姨过来了……我下去跟她聊聊！你们吃吧！不用等我！”李爱荣说着就走了出去。
蒋震见付小青想去追的时候，走过去拦住说：“你别去了……你妈现在冷静很多了。你要拦着不让她去，她没个说话的人，可能真会崩溃呢。”
“唉，事情怎么会这样啊。”付小青一脸无奈地说。
“来啦！喝酒啦！”耿思瑶在餐桌旁喊着说。
——
当他们在汉东喝酒的时候，京城医院的徐老已经被安排到了只有医生才能进去的特护病房。
之前那个来探望徐老的神秘男子，此刻穿上医生的服装，带着口罩走进了特护病房。
“徐老……”男子站到徐老的病床前。
徐老缓缓睁开眼睛，冷声问：“大过年的，让你费心了。”
“您客气了。不过，这过年有过年的方便之处，这次找人办事比以往还容易呢。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初七上班后，汉东那边就会把肖波从南云接回来审判，然后，这两天各方各面也都打点好，肖波会被无罪释放。”
“嗯，很好，你做得很好。”
“您说的那个蒋震，需要我去找他吗？”神秘人问。
“算了……”徐老摆摆手说：“暂且不去管他了，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未来怎么办，跟我们无关，当前先把我们自己的事做好才是最主要的。记住，钱我不在乎花多少，但是，接下来每一步都要给我盯好，包括远在汉东的李爱荣和赵丽丽她们。”
“您放心，都派人跟踪着呢。”
——
汉东省付小青家楼底的绿化带里，一个黑影正在密切注视着楼道。
看到楼道忽然亮起来时，便知有人。
而后，便看到李爱荣气呼呼地快步走出单元门口，又快速走向那辆刚刚停下来的红色轿车。
一上车，发现竟是李灵芝开车。
是啊……赵丽丽车技那么菜，李灵芝不开谁开啊？
“李阿姨……”李灵芝轻笑着说：“呵……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