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上来。
陆阳心里一动，看来藤田逃脱后，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军统都被惊动了。周海现在肯定像惊弓之鸟，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就躲在哪个角落里负隅顽抗。
“继续走，档案室不是我们的目标。”陆阳低声命令道。
他们继续在黑暗中爬行。管道里越来越闷热，汗水浸湿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非常难受。偶尔有几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从旁边窜过，吓得队员们一哆嗦。
又爬了不知道多久，前面再次传来队员的声音：“老大，这里好像是三楼的走廊上方，能看到几个办公室的门牌。”
陆阳再次凑到格栅前。下面是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光线明亮一些。几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行色匆匆地走过，低声交谈着，气氛明显比档案室更紧张。
“科长办公室……情报一科……行动二科……”陆阳努力辨认着门牌上的字。周海是哪个科的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是个不太起眼的文职科室。
“情报分析科！”陆阳猛地想起来了。他记得周海的履历，这家伙就是情报分析科的副科长，后来才爬到科长的位置。
“找情报分析科的牌子！”陆阳低声吩咐。
他们在管道里匍匐前进，仔细辨认着下方的门牌。终于，在一个拐角处，他们看到了“情报分析科”的牌子。
“就是这里！”陆阳精神一振。
他仔细观察着情报分析科办公室门口的情况。门紧闭着，门口并没有看到额外的守卫，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警惕起来。越是平静，可能越是危险。周海会不会在里面布下了陷阱？
“找个出口下去。”陆阳命令道。
队员们开始在附近寻找通风口。幸运的是，就在情报分析科办公室斜上方的管道壁上，有一个维修口，虽然有些狭小，但勉强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我先下去。”陆缸低声道。他从队员手里接过拆解的“青龙”部件，快速组装好，然后示意队员们做好掩护。
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维修口的螺丝，尽量不发出声音。金属螺丝旋转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管道里如同惊雷。陆阳屏住呼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维修口的盖子被取了下来。一股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陆阳探头朝下望去，下面是走廊的一个拐角，暂时没有人经过。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龙”背在身后，然后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维修口滑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铺着地毯的走廊上。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两个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陆阳立刻闪身躲进旁边一个凹进去的门洞里，屏住了呼吸。
两个穿着军统制服的年轻军官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
“……真是邪门了，怎么突然就全楼戒严了？”
“谁知道呢，听说是抓内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内奸？我们军统内部怎么可能有内奸？”
“难说啊，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人说着话，从陆阳藏身的门洞前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等脚步声远去，陆阳才松了口气。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管道里的队员们暂时不要下来，他要先去探探情报分析科的情况。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军统军官，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情报分析科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是普通的木门，上面挂着“情报分析科”的铜牌。陆阳站在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这太反常了！一个科室的办公室，即使是在戒严期间，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除非……里面的人已经跑了，或者……里面正有人在等着他！
陆阳的手握住了门把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更加警惕。他缓缓地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锁。
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朝里面望去。
办公室里光线有些昏暗，窗帘拉着。办公桌、文件柜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还有一丝……血腥味！
陆阳的心猛地一沉。出事了！
他猛地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短枪，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但是，在科长办公桌后面的地板上，陆阳看到了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血迹旁边，还散落着几枚弹壳。
而在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保险柜，里面空空如也。
周海不见了！保险柜被打开了！地上有血迹和弹壳！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冲突。周海很可能在被灭口，或者，他杀了人，带着重要的东西跑了！
陆阳立刻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户是打开的，外面是一条狭窄的防火通道。通道的墙壁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似乎有人刚刚从这里爬下去。
“妈的！”陆阳低骂一声，立刻用对讲机联系老魏。
“老魏！周海跑了！很可能刚从西侧防火通道逃走！立刻封锁西侧出口，全力追捕！”
“收到！”老魏的声音带着焦急。
防火通道又窄又陡，铁制的梯子冰冷湿滑，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新鲜的泥土和刮擦的痕迹。陆阳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墙壁，动作迅捷地向下攀爬。他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去的淡淡硝烟味，混合着铁锈和雨后泥土的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周海肯定刚从这里下去不久！
他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猎人追捕猎物时的兴奋和急迫。周海这条毒蛇，绝不能让他溜走！他手里一定掌握着军统的核心机密，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或者被他带到其他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下降的速度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啸。陆阳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扫视着下方。防火通道的尽头是一条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的后巷，光线昏暗，气味难闻。
就在他快要落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子深处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站住！”陆阳低喝一声，双脚猛地蹬在墙壁上，一个漂亮的空中翻滚，稳稳地落在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上，溅起一片污秽。他顾不上恶臭，立刻举枪瞄准了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
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杂物被撞翻的声响。
“想跑？”陆阳冷哼一声，拔腿就追。
这条后巷又长又窄，两边是高耸的围墙，地上坑坑洼洼，积满了污水和垃圾。陆阳一边追，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知道周海这种人，狡猾得很，很可能会设下埋伏。
果然，就在他追到一个拐角处时，一颗子弹“咻”地一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打在身后的墙壁上，迸出点点火星！
陆阳反应极快，一个侧滚翻躲到了一堆破木箱后面。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木箱上，木屑四溅。
“妈的，还敢还击！”陆阳低骂一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周海正躲在巷子尽头的一个垃圾桶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朝着这边胡乱射击。
周海的样子十分狼狈，原本笔挺的军装沾满了污泥和血迹，脸上带着惊恐和疯狂的神色。他的枪法很烂，子弹到处乱飞，根本没什么准头。
陆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家伙只是个搞情报分析的文职，动起手来，完全就是个菜鸟。
他没有急着还击，而是利用木箱作为掩护，快速移动，寻找着更好的射击角度。
“周海！你跑不掉了！放下武器，跟我回去，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陆阳大声喊道，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放屁！”周海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陆阳，你别逼我！我手里有你们所有人的秘密！把我逼急了，大家一起完蛋！”
“秘密？”陆阳心中一动，“你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带出来了？”
“哼！那是我的保命符！”周海似乎有些得意，“只要我把它交给日本人，我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果然！这家伙不仅是内鬼，还偷走了重要的机密文件！陆阳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这种叛徒，绝不能留！
“你以为日本人会相信你这种叛徒吗？”陆阳继续用言语刺激他，“他们只会利用完你，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
“你少废话！有本事就过来抓我！”周海显然有些被说中了心事，情绪变得更加激动，手里的枪也抖得更厉害了。
就是现在！
陆阳抓住机会，猛地从木箱后闪身而出，手中的短枪瞬间响起！
“砰！”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周海握枪的手腕！
“啊！”周海惨叫一声，手枪脱手而飞，掉进了旁边的污水沟里。他捂着流血的手腕，痛苦地蜷缩在垃圾桶后面。
陆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踹开垃圾桶，将枪口死死地顶在了周海的额头上。
“东西呢？”陆阳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海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在…在我怀里…别…别杀我……”
陆阳伸手到他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他快速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标注着“绝密”字样的文件和缩微胶卷。
“很好。”陆阳将文件袋收好，枪口依然没有离开周海的额头。“是谁指使你的？藤田吗？”
“是…是藤田……”周海连忙点头，“是他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还答应帮我除掉我的对头，让我坐上科长的位置…他说只要我帮他搞到军统的情报，以后就能去日本过好日子……”
“你的对头？你是说，办公室里的血迹……”陆阳皱起了眉头。
“是…是我杀了他……”周海的声音带着哭腔，“是张副科长，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想要揭发我…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这个混蛋！不仅叛国，还杀害了自己的同事！陆阳心中的杀意更盛。
“你这种人渣，死有余辜！”陆阳冷冷地说道，手指缓缓扣向扳机。
“不要！不要杀我！我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关于‘零’的！”周海似乎意识到了死亡的临近，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零”？！
陆阳的手指猛地顿住。这个代号，如同魔咒一般，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他一直怀疑，“零”和日本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知道‘零’什么？”陆阳厉声问道，枪口却没有丝毫放松。
“我…我知道‘零’的下一个目标！他…他要对付的，不只是军统，还有……”周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液。
陆阳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周海的胸口处，插着一支细小的吹箭！箭头上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谁？！”陆阳猛地抬头，朝着吹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巷子尽头的围墙上，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妈的！”陆阳低骂一声，想要去追，但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周海还没死透，他必须立刻施救，或许还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他蹲下身，想要拔出周海胸口的毒箭，但周海的身体只是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功亏一篑！
陆阳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就差一点点！他就能知道“零”的秘密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是藤田派来灭口的，还是“零”自己的人？
这时，老魏带着人也追了过来。
“老大！你没事吧？”老魏看到地上的尸体和陆阳阴沉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我没事。”陆阳摇了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周海死了，被灭口了。”
“被灭口了？”老魏大吃一惊。
“嗯，有人在暗处放冷箭。”陆阳指了指围墙的方向，“速度很快，身手不凡。”
老魏顺着陆阳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先把周海的尸体处理掉，不能留下任何痕迹。”陆阳吩咐道，“还有，把这份文件立刻送回本部，交给戴老板…不，亲自交到我办公室，任何人不得触碰。”他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老魏。
“是！”老魏接过文件袋，小心翼翼地收好。
陆阳看着周海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内鬼虽然揪出来了，但“零”的线索却再次中断。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又消失，给整个事件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零”…你到底是谁？你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