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崇的目光，从边防团所有人脸上依次扫过。
最后，落在了团长邱国海的的身上。
“邱国海。”
“到。”
“出列。”
邱国海不敢懈怠，赶紧往外跨出一步。
吕崇冷冷的看着他：“这场对抗演练，究竟暴露了多少问题，你这个当团长的，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现在，我想让你亲自来点评一下。”
邱国海冷汗直流，这是让他自己给自己鞭尸啊，也太狠了。
但军令如山，他也不敢不从。
于是，邱国海转过身，将矛头直指五个连：“整整两天的战斗，你们简直让我彻底大开眼界了一把！”
他盯着二连长，怒声训斥：“二连，疏于防备，麻痹大意，导致战斗才刚刚打响，就遭到对方偷袭。”
“像个软柿子一样，被人家捏了那么多次，都不敢还击？”
“我问你们，是不是离开步战车，离开坦克，你们就完全丧失作战能力，就不会打仗了？”
二连长被说的无地自容，手底下的战士们也都低下了头。
平时过于依赖机械化装备，是他们的通病。
以至于离开了铁壳子，就立马没有了安全感。
祁猛虽然刚被分到二连，但同样感觉羞愧难当。
记得当初在新兵连时，凭借体能优势，他还挺自以为是。
觉得，自己练过武，进了部队肯定能如鱼得水。
结果才刚下连就被上了一课，还是他最敬爱的好班副，秦风给他上的这一课。
祁猛心里那叫一个委屈：秦风，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刷KpI啊！
训完二连，邱国海又怒指转向了四连和八连：“四连和八连，贪功冒进，自以为是。最后不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导致队伍损失如此惨重！”
“如果当时，你们能联系其他人过来完成合围，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就是就是！
剩下的两个连长在心里呐喊。
当时，如果吴健早点儿把消息通报给他们。
早在第一天晚上，这场仗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也不会在这挨批评。
邱国海瞥了钢刀连那边一眼，随后怒其不争的继续批评。
“钢刀连这个挑拨离间的计划，简直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放在现代这个通讯技术如此发达的时代，只有你们双方通个气，就能够完全避免。”
“可你们呢？不仅中招了，而且居然发生了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如此荒诞可笑的一幕。”
四连长和八连长脸上满是羞愧，都不敢直视团长的眼睛。
当时，两人确实被短暂的蒙在鼓里，但回过头想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实在可笑。
这又不是打鬼子的那个，通讯技术不发达的年代，居然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也正是这一战的溃败，才奠定了之后钢刀连胜利的基础。
葛志勇目光冲着吴健那边瞥了下，心中沾沾自喜。
还好当时听了秦风劝阻，悬崖勒马。
否则，钢刀连恐怕早就已经输了。
不过，能把一场对抗赛给玩成无间道，也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四连和八连被骂的最惨，这场对抗不仅会成为两人军旅生涯的耻辱。
同时，他们也得为输掉这场比赛，承担主要责任。
这点，两个连长无可辩驳，也甘愿受罚。
最后，邱国海将目光投向七连和十一连。
“七连，十一连，打法僵硬，单兵作战能力太弱。就将近三百号人，居然干不掉对面五个袭扰的士兵？”
“从白天到黑夜，一直都在被对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袭扰，居然毫无办法？”
“还好比赛时间只有两天，如果要打一周，人家甚至都不需要发动最后总攻，光是这样耗，就能把你们给耗死。”
“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们平时究竟有没有搞战术训练，究竟有没有在好好练体能？”
七连和十一连的所有战士都耷拉着脑袋。
以往的战斗，基本上都像是打直球一样。
像这种瘙痒式的攻击，他们从未经历过。
更没想到，对面仅仅只是派出五个人，就搅的他们两百多人鸡犬不宁。
但七连长和十一连长最痛恨的，还是许天材这个王八蛋。
如果不是这家伙胡咧咧，乱出主意，他们也不会一直被对面给牵着鼻子走。
感受到一道道愤怒的目光锁定自己，许天材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但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我就提提意见而已，谁让你们没有点儿自己判断的？
再说，我就一炊事班打杂的，输了比赛关我鸟事？
等邱国海将所有人全部训斥完，吕崇这才重新把话拿过来。
“你们五个连既然能被挑选出来参加比赛，就说明你们应该是边防团里水平比较靠前的。”
“可你们在战斗中的表现，让我实在是非常不满意。”
“402边防团在战争时期可是一支威名赫赫，立下过无数战功的部队，为什么现在偏偏就变成了这样？”
“是日子变好了，人变懒了，信念和信仰，被时间给磨没了？”
“还是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给我混日子，来当兵就是为了混点儿退伍费回去？”
师长的声音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边防团所有人身上。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师长的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失望和心塞。
秦风知道师长曾经就是从边防团走出去的，所以他比谁都希望看到这支部队能变得更好。
可最后却换来了一次次的失望，换做是谁都不好受。
如果，把边防团比作一个病人，那钢刀连就是一把手术刀。
一刀划开，病人身体里的那些病变的器官，肿瘤一下子全都暴露了出来。
而这些问题，将会让边防团这支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老部队，一点点走向深渊。
“机会，我给过你们很多次，是你们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师长的不讲情面了！”
吕崇眼神凌厉的看向邱国海，以及团正委季明远：“回头，除了原本春季退伍的那些人，再给我重新整理一份一百个人的名单出来！”
“既然你们吃不了部队的苦，那就给我去吃社会上的苦去！”
“部队不是养老院，边防团也不是福利机构，想混日子的，我劝你们还是歇歇吧！”
“是！”
邱国海和季明远脸色难看的回应道。
而这番话，也让在场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
这也就意味着，团里在原本自愿退伍的人员上，还得强制清退一百个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尤其是在比赛里表现不佳的。
边防团虽然弱，但福利待遇，以及工资标准各方面其实都还不错。
他们都担心自己会因此被清出部队，也不想这么早步入社会。
吕崇继续严肃说道：“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这次对抗结束，就万事大吉，就没事了。像这样的实战演练，往后会经常举行。”
“每一次，只要你们输了，我就减你们一批经费，撵走一批人。”
“直到你们有所长进，直到你们能在明年的军比武里拿到好名次为止！”
此刻，包括邱国海在内，边防团从上到下所有人，脸色都如吃了死苍蝇一样。
原本以为这样的羞辱只有一次，却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师长训话结束，邱国海灰溜溜的带着队伍离开。
葛志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感觉有点儿不是滋味。
虽说，他知道师长这么做，是为了边防团好。
是为了激励他们进步，甩掉肥肉。
以此优化提升边防团的整体实力。
但毕竟钢刀连是团里走出去的，他多少还是有些念及旧情，于心不忍。
秦风倒是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因为他才刚进部队没多久，对于边防团的感情并不算深。
而且，他也能看出边防团现如今存在的种种问题。
如果不下猛药，不逼着他们进步，那这支部队结局一定是被解散撤番。
而采用这种方式不仅可以磨炼边防团，逼着边防团提升进步，也可以变相提高钢刀连的实战水平。
可以说，完全是双赢的局面。
边防团的人走后，吕崇把目光转向葛志勇。
“先解散吧，让大家先休息休息，指挥官过来一下。”
“是。”
葛志勇立即对队伍下达了解散命令，迅速跑到师长跟前报到。
吕崇上下打量他一眼：“谁让你过来的？”
葛志勇愣住了：“师长，不是说指挥官过来......”
“这场比赛，是你牵头带队的嘛？”吕崇翻了个白眼：“去给我把那个叫秦风新兵叫来。”
葛志勇顿时恍然大悟：“额，原来，您都知道啦？”
吕崇瞪他一眼：“废话，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
葛志勇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把秦风给喊了过来。
“师长好！”
秦风连忙来到师长跟前敬礼。
吕崇上下打量他，随后冷哼一声：“秦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