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你吃饱了？”尼基塔棕色的眸子恍惚了一瞬，又疑惑的转头看向其他人，询问道：“谁又受伤了？”
“无影吗？屋里来鬼了？”
“还是即墨吉，不对，谁也碰不到他。”
“......”
无人应答。
尼基塔担忧的看了一圈，自顾自嘀咕了好几句，却发现所有人都没受伤，可空气中分明有血腥味。
他看都没看龚凡一眼，小凡的身体，吃饱就可以了。
尼基塔愣愣盯着那把刀，满眼迷茫。
“到底是谁受伤了.....”
不知不觉一滴温热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半空中结了冰，冰珠落在地毯上。
悄无声息。
“.....”
屋内几人对视半天，都被这一幕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池不凡几人还好，他们已经习惯了，可刚回来的两个罪魂却震惊的说不出话。
尤其是姬无影，他比心魔还清楚尼基塔跟龚凡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无数次以死相护，无数次的包容照顾，说他俩是亲兄弟都不为过。
可尼基塔刚刚做了什么？
姬无影完全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那么喜欢龚凡的一个人，居然会亲手伤了对方。
那一刀他看得清楚。
分明奔着要对方命去的。
“你....”姬无影神色复杂，张嘴就要问，可他突然瞥见站着的男人竖起了食指，虚抵在唇边，微微摇了摇头。
姬无影：“.......”
尽管满脑袋问号，可他到底是闭上了嘴。
滴答...滴答。
龚凡按住心脏处的伤口，嘴角一道血迹滑落在黑色的羽绒服上，瞬间就与黑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尼基塔，我吃饱了，你去帮霍子茵画符好么。”他咽下血腥，声音依旧平静，但总感觉好像在忍耐些什么。
身侧骨节分明的手，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微微收紧了一下。
“好。”尼基塔点点头也没在意，直接起身去了另一个卧室。
等他离开，姬无影到底问出了刚刚要说的话：“他怎么回事？”
“...难道也是鬼蜮？”似乎想到什么，姬无影问完观察起屋子，可他没看出有任何异样。
龚凡等胸口的伤好了，压下那些杀意后才转过身，他看向姬无影，又问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有什么愿望吗？”
术听到这熟悉的话，心头有些疑惑，看向姬无影。
“愿望？”
姬无影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想到离开罪魂鼎，脑中却不期然闪过了女孩的笑，他又抛开了这个念头。
不过.......让欧度滚出罪魂鼎算愿望吗？
这事儿他挺想问的。
可死了的罪魂无法拥有任何东西，更何况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愿望。
姬无影思绪发散了一瞬，回过神后，冰冷的桃花眼落在那双黑眸中，摇了摇头。
“没有。”
龚凡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那双黝黑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好似能够看透人心，在姬无影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时。
龚凡转头看向了忻：“你有愿望吗？”
忻：“.....”
让魔印去死，算吗？
让莲印放过他，算吗？
让他离开罪魂鼎，算吗？
三连问在脑中过了一遍，又被忻主动屏蔽，他也摇了摇头，“没有。”
傻子才会说出来，继续被嘲讽。
龚凡根本不在乎他们罪魂如何如何好么？？
问完他俩还不算晚，龚凡的视线移向其他几人。
池不凡点头了，他说：“我以前想变强，保护自己，还想....保护萌萌熊。”
“我没有愿望”即墨吉在摇头，他用那种很清澈的目光看着龚凡，声音都带着一股地主家傻儿子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术表情不善，显然还在生气，语气有些冷：“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说罢，他还用类似埋怨的目光看着龚凡，好像在无声控诉他对尼基塔的事，过于优柔寡断。
龚凡把他的目光收入眼底，抬手拍拍他的头顶，随后拎起被冷落好一会的乳牙鬼婴。
他看向忻刚要张嘴说什么，神情突然顿了一下，目光微动转身走到了窗边。
风雪中有三道人影。
“夜冥回来了。”
姬无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他推开窗余光瞥见下方的景色，眉心一皱转头看向他，疑惑的问道：“小凡.....这房间是不是有问题？”
“嗯”见他发现了，龚凡应了一声，手指点了点窗户，语气淡然道：“从我们去完副本回来后，所有的房间就开始变化。”
“安全区，现在不知道在哪一层。”
诡烛还有蛤蟆牌收音机以及那两个小东西，被他派出去给安全区里的那几人送食物后，就没回来过。
姬无影点点头，难怪他总觉得少了什么，龚凡也不出门了，恍然间他突然听到身旁龚凡说：“他们不对劲。”
言语间，语气好像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
“嗯？”姬无影闻言再次看向下方，那三个人影已经越来越近，向来喜欢四条腿跑的地狱犬化作了人形，满头满身都是风雪，还光着膀子。
看着都觉得冷。
他身旁的长发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圣凌，可不对劲的不是他俩，而是在他们中间隔着两米距离，那包围的姿态，像个犯人一样被看管着往前走的夜冥。
风雪中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散发出明亮梦幻的星光点点，染蓝了头顶飘落的一片片雪，远远看去就好像——
夜冥他，在发光。
姬无影：“....？”
他脸上，难得出现愣怔的表情。
“小凡，夜冥他......怎么回事？”姬无影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出口。
再牛逼，他也是个古人类，还没见过夜冥笑的样子，而见过夜冥笑容的人全死了。
除了死了又没弄死的笔仙，就是龚凡，以及星际时代的——维丝悠·布莱克·星格·莱蛾特。
这场直播过后，注定会有更多人。
“他在笑。”
龚凡说罢，又补了一句。
“但不确定他是疯了，还是太兴奋。”
夜冥的笑只在两种情况下出现。
一种是他精神受到了强刺激，无法解决后，发疯了。
一种是他遇到了非常感兴趣东西，兴奋到控制不住。
不过这两种情况哪一种出现都指向一个终点，是杀意。
从前夜冥被注射药剂的第45年，他已经承受不住疼疯了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
还有他要杀掉那个男人时，也是如此。
但他最后没成功。
夜冥骨子里本就是个没秩序的人，夜蛾在的时候，亲情是枷锁，夜蛾死后就是猛兽出笼。
他对外人没耐心，稍微低智商的人都懒得说话，稍有不慎就想杀人。
在星际时代大多数人是习惯所致，争名夺利，各种目的都有所有杀人很常见。
可夜冥他，纯粹是为了见血而杀人。
他享受血液带来的刺激，享受死亡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掌控欲。
人体兵器改造后产生的药物副作用，加上他本身性格有问题，所以戈凡才会潜移默化把他推到从医路上。
学医一方面能满足夜冥的嗜血欲望，还能让他在繁杂知识中，为了更有艺术性的杀人，而不得不学会控制情绪。
最重要的是，还能赚钱。
戈凡当时给他找了一堆学医的厉害人物，把人家设计搞得倾家荡产后，再带着夜冥去人家捡垃圾的地方来个偶遇。
夜冥的医术都是这么来的，当然后面戈凡处理妥当，又给那些人找回了家产，做事很漂亮。
按照夜冥最早的想法，是胡乱拼出来个科学怪人版·夜蛾。
第一世，他的确成功了，带着那个怪物版·夜蛾满星际找实验室，找了一大堆活下来有实力的实验体，他们试图把所有做人体改造的地方给毁了个干净，把弱小的人都给弄死。
中间为了杀欲弄死多少无辜的人，他也不在乎，抱着勉强算是正义的幌子，做了不少孽。
因此而成为了罪魂，被他给盯上。
后来，帝国发布了通缉令，把他给抓了，当着所有星际人斩首处决。
这些事戈凡从来没有告诉过夜冥，戈凡只告诉夜冥，因为一个食物想要帮他这件事。
龚凡其实想不通，被戈凡那个训狗大师规训了几百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
“奇怪。”
他念叨了一句。
姬无影不知道他想什么，但也颇为认同的附和道：“的确。”
他微微探出一点身子，想瞧一瞧夜冥那个面瘫脸笑起来是什么样，是否也是扭曲怪异的模样。
术和忻看他俩站在那始终没动静，也走了过来，池不凡和即墨吉在比谁吃的鸡腿干净，没有凑热闹。
风雪中的三人越靠越近，四人已经能够看到地狱犬化作人形后，那一脸络腮胡子上挂一串串的冰珠。
还有江圣凌面容俊美的脸，以及——
低着头，肩膀时不时诡异耸动的夜冥。
离得近了，对杀意最敏锐的姬无影眉头狠狠一跳。
平日里无论夜冥怎么解剖人怎么想杀人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的杀意。
术和忻也察觉到了那股杀气。
龚凡感受着那病态的杀戮欲，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淡淡开口道。
“他疯了。”
与此同时，他在脑中告知地狱犬：把他放到门口就不用管了。
疯子么，就要扔到敌人的阵营里去。
越乱，欧度越容易听到有用的东西。
说罢，他目光动了动，闪过一抹疑惑。
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夜冥远远与他对视了一眼后，似乎停住了几秒，接着突然弯腰拄膝似乎在.....呕吐。
龚凡若有所思收回了视线，看向周围的三个人，都没有异常，他最后顿了顿，低头看向胸口。
之前被尼基塔扎过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可——
这里，有血。
“.....”他突然抬起头，在姬无影疑惑地目光中，神色平静‘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还拉上了窗帘。
转头就要走。
“？”几人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视线。
术转身就要跟上小玩具，可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又猛地转了回来，那双异瞳骤然缩成针芒大小，他一句话来不及一把拉开龚凡。
“砰！——”
玻璃碎了一地，寒风呼啸卷着风雪灌进客厅里。
姬无影还没想明白夜冥的杀气是对着谁，好像一点理智都没有似的，就看到术突然出手，可夜冥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人还没意识到他要奔着谁去的时候。
快速掏出几支笔，狠狠插在术的四肢关节部位，术当场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感受着四肢软塌塌，跟生锈的铁管一样动都动都不了，杀意瞬时涌上眼底， 指尖慢慢飘出一丝诡气刚要做什么。
就听到龚凡说：“不用杀，再出来也是这样，我把他弄出去。”
说着，他快步走向门口，要把疯了的夜冥往外带，可一道冷风从背后袭来，龚凡膝盖一软门都来不及开门，直接靠在了墙边。
龚凡：“...”
他看着膝盖上那一节疑似暗器一样的树枝，下意识就看向了姬无影。
姬无影终于回过神了，他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夜冥随便学的.....”
“你真的很喜欢看热闹。”龚凡冷冷扫了他一眼，直起身拉开了门。
可下一秒，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又好像踏入泥潭，双腿瞬间寸步难行。
龚凡：“.......”
这一次，他精准看向了江圣凌。
“你教的吧。”
江圣凌：“....嗯.....”
几人都回过神，上来就要拉住了夜冥，可到底是戈凡太会给他找职业。
夜冥在被姬无影按住肩膀的瞬间，他反手就用手术刀挑断了对方的手筋，又掏出两节树枝插了进去，防止对方愈合的太快。
双手烂泥一样垂下来的姬无影：“.....”
他不解的看向龚凡：“你确定他疯了？”
忻不必说，身心受创中，一下子就被夜冥给掰断了手脚，这让他又想起了魔印，顿时躺地上双眼放空，不动了。
好难过，嘤嘤嘤。
池不凡也是会找办法，他直接把即墨吉推到身前，拦在了龚凡前面，整个人按着即墨吉还不让他跑。
神情呆滞的即墨吉：“.....我还可以这么用吗？”
他慢吞吞掏出长剑，再次抬头要对战，却发现池不凡和夜冥早就绕过他走了。
地狱犬和江圣凌没靠近。
地狱犬疯狂给龚凡使眼色，对方压根看。
“呼。”龚凡看着乱糟糟的状况，吐了一口气。
他快速扯掉身上带血的羽绒服，毛衣，把上身脱了个精光，健硕的胸膛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迹。
随后。
他把带血的衣物往外面那么一丢。
夜冥就跟见到肉的疯狗一样，追着衣服冲出了202，离开前姬无影到底看见了他的笑。
那笑确实很帅，帅到他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夜冥，但对方的神态，实在病态的异常。
“啪。”
龚凡关上了门，淡定坐到沙发上看向地狱犬：“说吧，你们又是什么情况。”
他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出去的人都不跟他联系。
都心虚了吧。
听到这话，姬无影和忻顿时来劲了，期待的看着他，三人目光如炬，颇有三堂会审的严肃架势。
先开口的是沉默半天的江圣凌：“抱歉龚凡小友，夜冥身上的气息.....很舒服，我不想对他动手。”
越是强大的人，感知力越强，在从地狱犬口中知晓他们轻易都不会死，受伤恢复也很快后，江圣凌就不打算夜冥动手。
他修的是木灵根，对天地灵气感知十分敏锐。
夜冥身上的散发的光芒，让他生不出一点想对他动手的欲望，那种感觉，不亚于看到即墨吉这种天阴之体心生怜爱的情绪。
是控制不住想要亲近大自然的那种无知无觉的感受，哪怕明知对方并非善类，却依旧生不出刻意伤害的念头。
江圣凌的话落下，姬无影又蒙了，很舒服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没感觉到。
今天怎么这么多怪事？
龚凡却好像早有所料，点头应道：“正常，他的血脉问题，先不用管，地狱犬——
别装死，说话。”
地狱犬：“.......”
他一个个扣掉胡子上的冰珠，尴尬的挠了挠头，“你容我组织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