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兔玖抱着热腾腾的关东煮，递向鸣神我渡。
她忙活了一天，今天白天几乎都是鸣神我渡在医院陪老爷子，而她照顾着莉莉安去了附近的医院。
虽然对Forsaken来说，就算去矿厂当黑工，干个一周，两周也不会觉得累，但这家伙此刻的神色却透着疲惫。
“状况不好么？”
抓起一根热腾腾的煮火腿，我渡半蹲着，还是试探性的问了问，毕竟这多少有他的责任。
“不太好。”兔玖低着头，樱桃小嘴郁闷的挤在一起。
“虽然一直在吃药，伤口的感染也好了很多，但是在我捡到她之前，她的伤口就已经发炎化脓了很久，导致器官部分衰竭，呼吸道系统和肾功能障碍，这次发烧是因为代谢性酸中毒。”
“关键是她的免疫系统已经很虚弱了，就算药物治疗效果也不太好。”
雪见兔玖嚼了嚼嘴里的关东煮，微微仰头。
“这样下去她会死吧。”
鸣神我渡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光是通过外在的观察，Forsaken几乎就可以确定一个个体的虚弱程度与疾病程度，这是猎手的本能，像是狮子捕猎时总会精确地挑中生病的角马。
精神崩溃、免疫系统紊乱、器官衰竭，雪见兔玖似乎总是热衷于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我渡看来，救下这个半死的人，也只不过是让她多活一段时间而已，对于那样痛苦的莉莉安来说，倒不如早点解脱。
“你也清楚，她治不好，就算好了脑子也坏掉了，过去的阴影会一辈子笼罩着她，让她活在恐惧与痛苦里。”
换做鸣神我渡，倒不如在遇见莉莉安的时候就让她腐烂着死去。
“可是……”
雪见兔玖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想要活下去。”
“牛马君的眼睛就没有那种感觉，你可能不会明白，对脆弱得人类来说，活下去，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活下去……嘛……”
鸣神我渡咬了一口关东煮，结果滚烫的汤汁差点没把他烫的跳起来，像只猫咪般吐着舌头。
这算是他的习惯了，虽然变成了能在开水里泡澡的Forsaken，可人类姿态下，身体似乎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与反应。
吃东西的味觉也变得有些奇怪，像是那些味蕾令人心动的感觉都被忘却。
“那，把Forsaken的血注入她的身体不就好了。圣纹者、Forsaken，不管会变成什么，至少能够活下来，不是吗？”
鸣神我渡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这种想法才更像是Forsaken的脑回路才对，送去医院，倒更像是正常人类的想法。
“那种事我才做不到呢……”雪见兔玖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生命与死亡都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女孩眨巴着眼睛，像是个下班后满脸疲惫，却又期待着明天的，普通的女孩。
“她遇到了很多糟糕的事，一直被人摆布，我想，她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都是不能由自己来决定的，不能由自己来选择正确的人生……所以至少最后，就算不能是美好的结局，我也希望她能够得到正确的死亡。”
“你怎么能定义那就是正确的死亡。”在鸣神我渡看来，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傲慢，至少对莉莉安来说并不公平。
“不是有吗？”我渡顿了顿。
“不惜背叛与抛弃，或者变成怪物，也想要执着的活下去的人。”
他想到了紫，想到了夏繁，连自己也是为了继续战斗下去，不惜变成憎恨的Forsaken。
“那孩子一直活在痛苦里，她缺少的不是生命……而是爱，没有爱的滋养，就算是圣纹者或者Forsaken，也都只是一具空壳。”
“因为不安，因为不够满足，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恐惧死亡，害怕伤害。”
“可哪怕是Forsaken和圣纹者，其实都是很可悲的生命，就算拥有接近永恒的生命，也终将有死亡的一天。”
“我不知道五大君主是怎样的存在，他们创造了我们，但Forsaken并不是完美的生物。”
“比起肉体的残缺，Forsaken精神的缺陷才是最为可怕的。”
“那孩子喜欢兔子，喜欢花，喜欢动漫，可要是变成Forsaken，也许她曾经喜欢的一切都会褪色，会和别的Forsaken一样，迷上力量与杀戮的快感。”
雪见兔玖接触过的Forsaken说不定要比自己多得多，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远比自己要更了解Forsaken。
精神的残疾，明明有着绝强的肉体与智慧，却迷恋着力量，连心都变得畸形。
回顾源光海和沃斯普，一个在变成Forsaken之后不再压抑本性，大肆杀戮，一个逐渐无法压制自己，吃掉了自己最爱的男朋友。
Forsaken的力量带着诅咒，人类变成Forsaken，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悲剧的开端，而自己，又会走向何方？
“倒是牛马君。”
“你真的很讨厌Forsaken吗？”兔玖看他的眼神带着疑问
“之前明明一见面就想杀了我，但是看到黑山羊，你好像丢了魂一样。”
“啊，很讨厌。”鸣神我渡缓缓仰头，幽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黯淡的光。
“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那家伙根本不明白对生命和死亡的尊重，所以……”
“我会把他送回他应该回去的地方。”
……
“加油啊，独角兽！”
“加油啊！巴纳吉！”
仁刚刚推开病房房门，就听到了加油声此起彼伏，像是粉丝在世界杯现场为球队打气。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进门的方式一对，但定睛一看，自己的爷爷正躺在病床之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笔记本电脑里闪烁的动漫画面。
独角兽高达正在画面上飞舞，与诸多的其它扎古作战。
“独角兽高达？”
仁有些愣神，他很喜欢这部动漫，只不过到了m国，一切都不怎么顺利，为了尽快独立，至少给爷爷减少负担，他偷偷干了几份兼职，已经很久没时间看动漫了。
雪见兔玖正端着电脑，单手握拳不断打气，自己的爷爷也是同样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好像真的担心独角兽会输一样。
两个小屁孩……他不禁想。
可真的，已经很久没看到爷爷这样笑过了。
之前看到万事屋堆了一座山高的废报纸和塑料瓶的时候，他就震撼于这恐怖如斯的业务能力，现在看到倒是用不着他太担心了。
旁边病床上那个哈基黑病人已经搬走了，病房里清净了很多，角落里，一个森冷的少年靠着墙，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瞟了他一眼。
不妙啊……这家伙也是万事屋的吗？
虽然经常打架，见过不少狠角色，可仁还是心头一紧。
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倒像是那种杀人放火毫无悔改的通缉犯。
不过……看着床头被胶水拼好的独角兽高达，还有那个“危险分子”衣袖上黏上的胶水，他微微松了口气。
自己不在的时候，爷爷也有好好的，只要凑够手术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他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爷爷看着自己成为他所期待的“优秀的人”。
“好孙子。”老爷爷忽然温柔地笑了笑。
“爷……”仁正要上前，却听到病床上的爷爷继续开口。
“你干嘛一直站在角落里啊，今天没有课程吗？高中生要好好注重学业，爷爷一个人在医院也可以的。”
仁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看样子爷爷的状况还是糟糕，直接把那家伙当成了自己。
“上课？上什么课？”我渡一边抠着鼻孔一边回答。“只有对社会有用的人才会去上课，我才不去。”
仁差点两眼一黑，按照这种回答模板，等爷爷清醒过来自己估计要被痛骂一顿。
他正要解释，手机却响了起来。
“仁，赶快来一趟。”
“可是，我在医院。”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赶快过来，你家那个死老头不是还没死吗？有必要天天去看吗？让老大等急了你的钱就别想要了！”电话那头是一阵愤怒。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