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摇摇头，“其实都没有听的必要！我对你姐夫并没有什么意见！可是我对方向是有怨念的！可能是我狭隘了！够不着他的高度！但是我也不可能原谅他！因为有一点我永远都无法释怀——我的父亲本来可以用那么早离开！”
其实我对夏明月心狠吗？我觉得我一点也不狠！我只是不愿意说。因为真的说起来，我父亲的突然去世，跟我也有脱不了的关系。他的猝然离世，是我心头永远的痛........
人很多时候，心里面都有一个天平。所作所为就是砝码。轻重缓急决定了天平的倾斜可以到什么角度。
韩雨点点头，“确实！叔叔的不幸是个悲剧！可是事情发展往往都不会尽如人意。如果你一直在哥特岛待着！过个那么个两三年，岁月的尘土掩埋了过往，可能你就真的是彻底脱离了这个漩涡........问题是.........”
她顿了顿，“你现在要回去！在陈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且你们之间有仇！他又是那么的暴涙........你应该知道你这次回去会很危险吧？”
我思索了下，“陈濯之所以能失控！难道不是因为他的才华吗？”
韩雨愣了下，“他有才华？”
“怎么没有？成为你们的屠刀，却又有目标有步骤的，砍死一批，拉拢一批，扶植一批！成为了第二个红岭！”
韩雨冷哼一声，“那你还真是高看了他！霍家，赵家，潘家都恨他不死！他在那个圈子等于无根浮萍！一旦时机成熟，那几条狗会毫不犹豫的咬死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狡辩。
可能这个相关的人都认为陈濯不是第二个红岭，可是唯独我知道，他真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没必要跟韩雨挑明，她只是个传话的，她也想过点平凡的日子，她对我又有恩，能不牵扯她就不牵扯好了，换了个话题，“是不是在陈南和方向的计划里，陈濯一定会报复我！然后让我们俩火拼？？”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我笑笑，“以前我觉得不会，现在我觉得会了！”
韩雨很诧异的看着我，“凭什么觉得的？他是疯的，你羞辱过他那么多次........”
“问题是吧！他不是傻子啊！又或者你姐夫和方向太托大了！总以为这个世界什么都逃不脱他们的算计！可是大名子哥有一句肺腑之言，我深以为然！”
“什么肺腑之言？”
“一个战士想要提高杀人的技能，只能是在枪林弹雨中！而且一个优秀的战士想要保持优秀，就得活在战场里！只有战场的血腥味，才能维持阅读战场的洞察，战况态势的判断，以及时机的把控，杀敌的果敢！我一直都认为，他们俩远离血腥的战场太久，根本无法保持往日的高光，所以出偏差很正常。
而陈濯身处战场中.......常青藤名校的天赋，他凭什么就看不出来阴谋，凭什么就甘心做棋子呢？为什么一定要用老眼光看人呢？时代在变，人也在变！老眼光一定是会遇到新问题的.......”
韩雨笑笑，“你的意思是陈濯会不按套路出牌？”
我点点头，“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觉得我跟他不死不休！他不这么想，那我们就会相安无事！”
韩雨笑了起来，“问题是陈濯有潘多拉！”
“对我又构不成威胁！只要我不威胁他！”
韩雨点点头，“我姐夫和方向都很看好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幼稚呢？可能是真的不是很了解陈濯！但是他连他养父都敢杀，亲妈都可以利用！近乎丧心病狂的一个人.......你知道他在洛杉矶的那个教堂都干了什么吗？让人家玩剪刀石头布，赢了的人杀输的人........逼着红岭的家伙们自相残杀，然后录像.......根本就是个畜生........你捅过他，坑过他，绿过他，凭什么会放过你？？？”
“凭我现在是唯一可以克制他的人啊！！”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韩雨一愣，“你拿到潘多拉了？”
我也是一愣，不是算力中心吗？控制了算力中心不就等于控制了陈濯手里的潘多拉？
听她的意思是，给我准备的是潘多拉？做剑鞘，不得给我准备个大礼包吗？不得是可以跟陈濯匹敌的武器吗？
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
韩雨笑笑，“可我姐夫说，你能克制陈濯！我以为他给了你加强版的潘多拉！”
“加强版的？”
“对啊！这几年人工智能飞速发展，潘多拉不就是一个人工智能吗？随着算力硬件的不断精进，潘多拉自我学习，自我强大的能力也是飞速的跃进！更新迭代不是很正常吗？”
夏明月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特么的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给过我潘多拉。
她有些忧心忡忡看着我，“其实你真的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去........”
“谢谢关心！我也不想回去，可是现在看来，是有人逼也要逼我回去！”
韩雨叹了口气，“其实我姐夫让我转达的是一个请求！”
“请求？”
“对！他想求你在有时间，有能力的时候，尝试下如何解决那个难题！！！”
我不由得笑了，“特权？这是难题吗？这是痼疾啊！几千年都根治不了的痼疾啊........”
“姐夫说，他以前觉得知识改变命运，性格改变命运，又隐隐相信风水改变命运！风风雨雨好多年之后，他才领悟，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其实是社会规则！！！”
我叹了口气，“规则岂止是改变一个人命运，还决定了这个群体是聪明还是愚昧，贫穷还是富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考虑这样沉重的话题。
这一段时间来，享受了生活的美好和爱情的甜蜜。让我体会到了人生其实可以过得很惬意，不用那么忧心忡忡！克制了理想主义以后，吃饭都香了很多.......
无可否认，我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可我很努力的让自己的人生有的选。而且我也很清楚，理想主义者的结局都不会很好！
所以我尽可能的情操不那么高尚！尽可能的去活得自私一点。
可他们总想改变，总想拯救.........
我扭头看向了窗外，碧蓝的天空，好澄净！
澄净到多看几眼，仿佛自己也干净了许多一样，就这是所谓的净化吗？
云海却很浑浊，哪怕浑浊得很清新自然，但是依旧浑浊，与澄净的天空遥相呼应着这九天云外的世界，泾渭分明的彼此不语........
云层里的浑浊是常态，浑浊之上的澄净是永恒！！
陈南那张很普通的脸，跃然于那浑浊与澄净之间，向我微笑........
我知道是幻觉。
可是他说话了，缥缈的声音天外而来：“我从未自不量力的想过拯救........”
我没有回应，我真心不想回应，因为我确实有的选！一旦回应，我怕我会动摇........
缥缈之音在继续，“我只是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时代！纵观华夏有据可查的历史里，是老百姓日子过得最好的时期.......是这个苦难的民族有史以来最高光的时刻.......衣食无忧，安康祥和！！”
“理想主义者的通病，总是喜欢把个体感悟融入民族集体命运！就是所谓的宏大叙事！”
“人人思安则天下安，思变则天下变！个人感悟何尝又不不是集体命运的具象？以及更迭的决定性因素？”
“人人思安当然天下安，人人思变当然天下变！可那个所谓的“人人”的群体！它们的意识是很容易操弄的！而被操弄的群体意识的残忍的破坏力，足以让几代人缓不过元气来！”
我一直都以为，操控群体意识，割裂一个族群，才是最大的恶！！
因为被操控的人最恐怖的幻觉是——暴力崇高化！
在那澄净与浑浊泾渭分明处，飘来了一句叹息，“历史上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让你畏惧了吗？”
我不语。无法回应！脑子里闪过人类历史上的人为灾难，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冰冷的死亡数字怎么能不让人畏惧？？
缥缈之音还在继续，“其实我也畏惧！所以我不敢直面！可是，身为炎黄子孙，谁又不想我们的祖国长治久安，丰衣足食？”
还是不语，但是默认！
我比他更爱举水河，所以我比他爱那片土地爱得更深沉！！！
我当然希望我的祖国长治久安，丰衣足食！
“这个最好的时代，最大的隐患，最大的痼疾是特权，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我能感同身受的是我的亲身遭遇。多少当初缴公粮，义务修建基础设施的父辈们，为那片土地付出了青春。可那片土地回馈的却是当年不同分工者！
最可怕的是，毫无贡献作威作福的不同分工，还像艾滋一样，只有三种传播途径！
特权保障了资源分配偏向，最终会造就的就是阶层森严的壁垒！
而差点毁掉我的黑监，让我对法律失望！
而向珊珊，红岭之流随意的操控左右我的命运，只是一个缩影，预示着无数人的命运悲惨，可能只是因为你太优秀！
钱多了就不是你的举不胜举的活生生的例子，强硬的秀出了特权的任性妄为！
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飘荡，“所以，我这辈子都在想，如何消灭特权！可是最后才悲哀的发现，特权根本就是消灭不了的！”
消灭不了的特权和杀不完的红岭，异曲同工！
凌霄殿里定王朝兴衰，阎罗殿里断人生死，都是它们！
“可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能做什么？做得再多又能怎么样？说白了这个群体看得到别人的疾苦，看得到特权的危害。但是他们却认为那样的疾苦降临不到自己身上！不公的铁拳打不到他们！还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疾苦里挣扎，被特权践踏的惨叫，庆幸自己过得很幸福！这样的群体，意味着所有的理想主义者都只能是无畏的牺牲！”
“你是说不值得拯救？？”
“麻木的人这辈子是叫不醒的，唯有南墙撞醒，棺材吓醒！”
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到秦皇汉武，唐宋元明清，江山更迭，皇位易人。几千年的改朝换代里，每一代人中最有血性，最有担当的血脉，经历着反反复复的摧折，杀戮！
然后，麻木就刻进了我们的基因里.......
但是吧，绝大数人这辈子只是为了自己吃得好，交配好，房子好，生活好而奋力拼搏着，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去甄别，去判断，去搞懂个人价值和社会责任之间必然的联系.......
“同样的道理，红岭也是不会收敛的。唯有南墙的坚硬，棺材的恐惧让它们老实点！！”
可特权是上瘾的。只要品尝的特权的滋味，终身就难以戒掉。因为特权可以享受所有资源，包括金钱，美女，人力。
比如你不喜欢一种颜色，你可以让一座城都没有那个颜色，你不喜欢那座山，一句话就可以让那座山被推平.......
.........
于是，宏大叙事终于落到了实处，陈濯粉墨登场！
“关于选谁来去做这件事，我和方向是有争论的！他倾向于你，他说你有底线，会很温和！而我觉得重疾要用猛药，陈濯更适合........”
我一点都不在意选谁！因为他俩也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是抗拒的！
虽然我知道他和方向做的是对的。是在为公平正义而战！
而我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诸多的牵挂，让我无法理想起来的。
这场战争我恰逢其会，但我只想一旁观望！
赢不了的战争，观望亦是绝望！
........
“最后我和方向各自退了一步........造就了如今这个局面........”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是你们，我和陈濯是我和陈濯，你们做这些事之前，没有问过我们的同意，就这么武断的把我们放上棋局！你们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样不对吗？？”
沉默！
还是沉默！
飞机剧烈的颠簸都打破不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