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那天不出事?”
“只要二郎还在,什么事都不叫事。”
“管他作甚。”
李渊随意的挥了挥手,毫不在意,这两年来,他的心境转变的很大,过去的芥蒂,早就已经随着汗水,埋葬于厚厚的关中泥土里了。
只要自己还能安生的种地,只要自己还能舒坦的看着自己的宝贝一天一天的长大,这些事,都不算事。
李靖愣了下,苦笑一声,点点头。
倒也是这个理。
他坐到炭炉前,取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在羊腿上挖了一块肉,大口吃了起来,再接过来程咬金递过来的酒碗,笑了:“不过,这事或许太上皇你们还真有兴趣。”
“药师,要说,就随口说了,不说,就饮酒,怎么从吐谷浑回来,就变得婆婆妈妈了。”
程咬金举起了酒碗。
李靖饮了一口,哈哈一笑,便直接道:“是张小子和东宫的事。”
“嗯······”
听到这话,原本云淡风轻的三人,却齐齐都是一愣。
和张小子有关,他们心里其实也能料到,毕竟,张小子这家伙,只要他在什么地方,就有什么地方得不安生。
关键是,东宫。
张小子怎么和这地方牵扯上关系了?
“药师,怎么说?”程咬金放下了酒碗,略有凝重的望着李靖。
李靖把他刚得到的,关于长安之事,简单说了说。
程咬金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李渊则是眯了下眼眸,嘴角泛起一丝不明深意的笑容:“嘿·······二郎,这是想起来他也是一个阿耶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是阿耶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有些早了。”
李渊说的话,饱有深意。
李靖,程咬金都选择了没有插话。
“陛下睿智无双,当会明白,皇帝和阿耶,压根就不是两个可以兼容的角色。”孔颖达砸了砸嘴角的酒星,沉声道。
“是啊。”李渊长叹一声:“这个道理,老夫也是最近才搞明白的。”
“不过,二郎虽神勇,可身在局中,旁人都能看清楚的道理,他不一定能看透啊。”
“终归,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而且,这事,可没有上阵杀敌来的爽利,若是一个不慎,老夫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啊。”
李渊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真的很想看一看,自己聪慧的二郎,怎么会处理当初自己完全没有处理好的问题!
当然,其中也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二郎啊二郎,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哈哈哈·······”
“喝酒,喝酒!!!”
李渊有点更高兴了。
“不过,这事,当不能牵扯到臣子身上啊。”孔颖达微微皱眉:“东宫,本就犹如深渊,若是一个不慎,吞噬臣子,吃人不吐骨头啊。”
孔颖达现在身上可还有太子太师的身份呐。
只是,许久不曾去东宫给太子讲课了,以至于这个身份,他都有些忘了。
去年离开长安时,他曾请辞,但李世民没有答应,说是即便远在山东,可这么多年对太子之教诲兢兢业业,怎能刚刚离去,便剥夺呐?
不过,就算再重新回来了,孔颖达也只是空挂头衔罢了。
“是这个道理。”李渊冷哼了一声:“回去,老夫的好好教训下二郎。”
“不管他明不明白,大唐,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不然,大唐今后之传承,岂不是都要出乱子?”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渊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有些事,只能做一次,也些事,也仅仅只能出现一次,不然,后人若是习惯了,有样学样,这个国家,还能安宁吗?
“太上皇,陛下答应此事后,怕是就已明了。”李靖吐了口酒气,望着燃烧的炭火,再道:“萧公的尚书左仆射之位,已被陛下罢免,不仅如此,张楚,也已被陛下,册封为秦川侯,勋,护军!”
“这两道敕令,都是在此事结束之后,才发生的。”
程咬金咧嘴一笑,大手狠狠的在膝盖上拍了下:“这小子,封侯了?”
“哈哈哈·······”
“看来陛下,仍旧圣明啊。”
“萧瑀被罢相了?”李渊则是对这个消息,充满惊骇。
萧瑀,也算是现在朝堂上,已为数不多的,刚开始追随于自己还能保持高位的存在。
没想到,现在,竟也被罢相了。
当他再听到理由的时候,长舒口气,点点头,手指轻轻叩在酒碗上,不得不叹服道:“二郎,终归是要强过老夫的。”
“以雷霆之钧,瞬间平息骚动的朝堂,也向所有人释放了自己的君主之威。”
“最终,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一场比试上,而忽略其他。”
“呼······”
“妙哉,妙哉。”
李渊泛起了些许的苦笑。
这般手段,他承认,自己真的比不上。
孔颖达揽了下长袍,附和的点点头:“萧瑀罢免,让给那些蠢蠢欲动公卿,直接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张楚封侯,也让天下人明白陛下仍旧公允,就算是传到军中来,将士们也不会心生怨恨,不会再埋怨君王欺负功勋之事,而这一场比试,最后东宫赢下,获得名望和大有前途的纺织作坊。”
“圣明,真的是无过于陛下啊。”
孔颖达也是佩服无比。
他可以骄傲的拍着胸脯,说天下人,没有比自己读过的书多,就算是陛下,学问也不及自己。
可是,陛下这般手段,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更何况于,这么短的时间内,雷霆爆发,瞬息荡平,着实令人惊叹。
“谁说不是啊。”李靖赞同:“陛下,终是陛下,这一次张小子封侯,等到明日,恐怕就会传遍全军,怕是有功将士听说了这话,都等不及了。”
“明日一早,便直接开拔,奔赴长安,不再停留!”
“当如此!”程咬金说道。
“来来来,饮酒,饮酒,再饮最后一场,等到了长安,要处理的事不知有都少,正如知节你刚才所言,短时间内,无法痛饮了啊。”李靖还重重拍了下程咬金的肩膀。
“知节,这一次,大侄子,可真的了不得啊。”
“光当为先锋,助大军以最小的代价,攻破了伏埃城这一点,便当可封爵!”
“佩服,佩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程咬金听到这话,眼珠子着实是笑的都睁不开了。
“饮甚,饮甚!!!”他喊道。
李渊和孔颖达也都是朝着程咬金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