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犹豫了良久，先天仙帝看着天帝的背影，终究还是坐上了那个代表着三界主宰的金色宝座。
虽不是在凌霄宝殿，可这天帝宝座代表的含义才是最重要的。
先天仙帝坐姿霸气，大有俯瞰六合八荒、诸界众生之姿。
可他坐下之后，却也没感觉有多么不同，与想象中那种大权在握、掌控万物的激动完全不一样。
“......”
先天仙帝略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突然神情一变。
一缕浓郁的生灵因果突然缠绕上了他的身躯，纵使无法污浊超越道尊境界的极致肉身，可依旧让先天仙帝感到了丝丝不愉。
刹那间，宝座绽放璀璨神光，整个三界都在他眼中浮现，万物生灵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全都如残影般闪过。
万古时空都重现脑海之中，那一幕幕场景，就好像永远都播放不完的幻灯片一般，持续掠过。
先天仙帝下意识地屏蔽了大量的无用信息，只关注于自己愿意关注的事情之上，那种头脑发胀的感觉才好过了许多。
其实这也是天帝一直以来的应对方式，哪怕天帝之位主宰三界，能聆听万物众生，但谁也不愿意脑子里同时响起亿万万道不同的声音。
散去那种繁杂之感，先天仙帝还没说些什么，又是无数道因果之力纠缠而来，像是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因果海洋之中。
仙帝眉头紧锁，神色不愉，挥手斩断一切奔涌而来的因果，超脱级别的力量足以改写一切。
可......都是无用。
无穷无尽的生灵因果持续不断、依旧从虚无中蔓延而来，全都负载在了‘天帝之位’上，短暂接过此位的先天仙帝也感觉肩头越来越沉，像是压着亿万座沉重的神山。
天帝宝座带来的压力被先天仙帝暂时承载，天帝的肩头倒是稍微一轻，他也难得的长出一口气，这片刻间像是轻松了不少。
背负了万古岁月的重担，越积越沉，有人愿意帮忙扛一会儿，倒也不错。至于让位......呵呵，有可能么？
面对纠缠不休的因果之力，先天仙帝本能地想覆灭一切，将因果法则彻底改写，甚至想一念灭尽三界所有生灵，但却被天帝出言阻止。
“你既然想做三界主宰，又怎么不愿承担这与生共来的生灵因果？”
“若是这点气魄都没有，就算超脱了也不配为万灵天帝。”
天帝不断修改着天道本源，在其中写下一条条全新的规则，神色专注，看不出悲喜。
不过，先天仙帝要是执意选择出手，行颠覆三界根基的极端之事......他也只能放下天道本源，试着再次打服对方了。
“你一直担着整个三界的因果？”
先天仙帝稍微吸了一口气，秘境外的法则之海瞬间黯淡，却又在天帝的一念之间恢复活力。
“三界乃是吾亲手所创，天庭群神代吾统御众生，其中诞生的所有因果，总有一部分归之吾身，莫非你连这都算不到？”
天帝金冠白衣，面目威严，略微回头，似笑非笑地问着。
那语气依旧平静无比，好像掀不起任何波澜，只是眸光深处的深邃之色愈发明显。
“本帝若登临三界主宰，自会灭世重演，消去后天生灵的因果，创造独属于我先天生灵的时代。”
先天仙帝一想到若是夺过三界权柄，便要无时不刻承受着这种纠缠不休的因果压力，一时间眸光有些闪烁。
天帝哑然失笑，回头望了一眼先天仙帝：“自欺欺人，莫非先天生灵不会繁衍后裔？一旦岁月流转，后天生灵迟早占据世间大流，此乃循环大势，又岂是你简单的灭世能够解决？”
“除非你愿意一直将混沌重演，将大世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时代......不过，这岂不是等于自封于一片无限轮回的时空，有何意义可言？”
先天仙帝有些沉默。
他的确早有预料，可先前一直未曾细思过这些事，毕竟那是击败天帝之后的事情，他也自信当自身达到超脱之时，一切困顿都会迎刃而解......
可事实是，哪怕是超脱，也无法真正覆写‘大势’，只要时空还有意义，只要自己不想沦落孤家寡人，只要这混沌中还有其他的生灵存在......后天生灵主导的时代，就注定会到来。
先前不愿面对这些问题，但此刻天帝挑明了说，反倒令先天仙帝犹豫了。
他追求的只是最强，到了超脱这个层次，所谓的三界主宰之位，能给他带来的实质意义已经不大了，最多只有辉煌的名号，以及给先天一脉的后裔带来利益。
但，这随之而来的重担却是先天仙帝不愿承担的，他性格太过霸道，可没有天帝这般维持宁静的心思，能甘愿把自己困在天帝宝座上万古岁月！
本是正面邀战而来，甚至做好了摧毁整个混沌的打算，但天帝如此轻松的态度，甚至直接将天帝宝座丢给他试试，令气势汹汹的先天仙帝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也使不出劲儿来！
“那......你既然已经领略过超脱之境的风景，又如何肯回头，受困于道尊境界？”
先天仙帝突然发现，试着接过天帝权柄之后，关于所谓的三界主宰之位，自己已经失去了兴趣，不愿再多问，反而询问起了天帝关于超脱的事情。
他已经与天帝斗了万古岁月，也不急于这一时的急缓之态度了，反倒是天帝愿意倒退一步的真相，令他格外上心。
天帝一手托举天道本源，浑身散发着神圣而祥和的光辉。
白袖略微挥动，一颗秘境中的普通石子漂浮而起。
“若不想成为一颗无念无心的‘石头’，就莫要追求彻底的超脱。”
“当然，你若是执意如此，漫漫化道后演化出一方新混沌，造福无量生灵，吾也不拦你。”
天帝吐露一角极端恐怖的真相，令先天仙帝的神色都凝重了许多。
“那你为何依旧能够拥有超脱级别的力量？”
仙帝沉吟，惊疑不定地问道。
“吾的超脱与否，由吾自己定义。”天帝洒然一笑，或许是孤寂太久，终于等到了第二个触及超脱境界的存在，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先天仙帝态度如此和缓。
严格意义上来说，先天仙帝才是这个混沌中第一个触及超脱之境门槛的存在。
“可渺如尘埃，可尊为天帝；可俯瞰万古，可随波逐流......谁又能定义吾是道尊...还是超脱？”
天帝微笑，神色中既有霸道自信，也有默默支撑众生万灵前进的和煦之意。
听完此话，先天仙帝沉默了。
他若是见证过神话混沌中那个蓝星的现世时代，此刻一定很想问一句：“你开啦？”
天帝：“没关就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