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两侧！”
在巷子里，兵车横冲直撞，固然威武。
敌暗我明，如果两侧有了埋伏，可就狼狈了。
一支冷箭，一根绊索。
就能让车队寸步难行。
孔安国就一路灭火，一路小心搜查起四周。
这些不是山越贼寇！
他察觉出不妙，把手里的长戈攥得更紧了。
会稽郡多山地，一入冬就闹山越是常有的事。
人数不多，往往是抢劫偏远小村。
敢往山阴县里钻，从未有过。
而且，还敢焚毁郡国王府。
孔安国看了一眼还在冒烟的会稽王府，想到了一种可能。
近年来洗劫东南诸郡的海贼。
前年是交州合浦郡跟广州南海郡。
去年是江州晋安郡。
一路向北劫掠。
越过了永嘉郡和临海郡。
竟然直接来抢会稽郡。
孔安国想不通，谁人如此大胆？
可是，临街紧闭的大门，算是一种答复。
鼓已击了半夜。
别说这些高门大户，闭门不出。
那些本该值守的郡兵，灭了火，就把郡府大门闩死。
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还有王府的宿卫。
居然聚到门楼上看热闹。
深更半夜，驾着兵车击贼的孔安国，反倒成了异类。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
孔安国长叹一声。
继续追踪着贼人的踪迹。
“天师！”
抢到不少宝贝的教众们，聚集在孙泰周围。
“鱼！好大的鱼！”
他们将珍宝装在渔网里，堆在了孙泰身前。
除了王、孔两家，其余一十六家大概没有能力抵抗。
也没有剖腹藏珠的勇气。
选择了破财免灾。
“待城门大开，只管上船。”
孙泰只是扫了一眼，唤来孙恩。
孙恩带着十几辆小车，将宝贝全都装好。
越是暴露踪迹，疑心就会越重。
疑心一重，便不敢全速来追。
他们就有时间把宝贝装到小车上。
至于怎么让城门打开？
要等追兵到了才行。
孙泰躲在暗处，瞄着街面上的动静。
“停！”
分散各处的车队，聚在了大街上。
孔安国看见前方有数道黑影。
车右将火把拿近，让他看了个大概。
“是绳索，还有符纸？”
勒住了马，拿起长戈，他只是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符纸突然起火。
连带着整条绳索也烧了起来。
“哼！”
孔安国对这种异样，不屑一顾。
双手高举，抡起长戈，就朝着绳索砍去。
以孔安国的力气，按说砍开两寸许的绳索，不是问题。
可偏偏就是不行。
长戈刚一接触，就弹了起来。
反震之力，差点让孔安国脱了手。
倒是震出不少火点，将绳索全都引燃。
四面火势大起，把战马都给惊到了，发出阵阵嘶鸣。
借着火光，躲在角落里的孙泰看清了孔安国的样貌。
“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
他很快想到了孔丘。
再看他的衣着，孙泰确认了他大儒的身份。
“儒者，冠圆冠者知天时，履句屦者知地形，缓佩玦者事至而断。”
但凡大儒对俗务鄙事，不求甚解。
那绳索是取鲸背皮搓成，再浸了鲸脂。
极富韧性，越是用力砍，越是砍不动。
要拿小剪短刀轻轻割开。
儒生随身佩剑，兵车上有大弓重矢，还有戈、殳、戟、酋矛、夷矛五件兵器。
可就是没有剪刀。
孔安国赶快控住马匹，眼见火势顺着绳索又蔓延开来。
他又换了几件兵器再砍，仍是无用。
“那可是内史大人？”
火借风势越烧越旺，连城门上的郡兵也看见了。
这大晚上，城里闹贼，还敢驾着兵车出门的，还能是谁？
“快去！快去！”
烧了郡府也好，烧了王府也好，不干他们守城门的事。
若是郡国内史，陷入火海，他们见死不救。
他们的差事和性命，可就都到头了。
不待吩咐，要救火的去打水，要救人的拿小刀。
守城门的郡兵，跑得一个不剩。
会稽郡，打渔的人家也不少，有人知晓门道，朝孔安国喊道。
“莫砍，莫砍，轻割几下便断！”
有了郡兵的提醒，孔安国拿起长戈，轻轻一划，绳索果然断开。
“好，速速灭火！”
“好，速速出城！”
孙泰和孔安国，同时下令。
兵车停下来灭火。
海贼们推着小车，悄悄摸到了城门边上。
孔安国的注意全在灭火上，没注意城门那边的异常。
“贼人要逃了，快追！”
还是在郡兵的提醒下，才驾车去追。
“又起火了！”
车轮刚转上两圈，孔安国赶紧又停下了车。
刚刚熄灭的火焰，又借着一缕轻烟烧了起来。
而且发出诡异的绿光。
“鬼，鬼啊！”